“那你怎么知道我说得是哪夜?”李玄度弧度极小地扬了扬嘴角,对自己施了个避尘决。
身上衣服焕然一新,紫衣玉带,不复狼狈,只余一身血气,和不精神的脸色。
“昨日在张太尉宅邸,带我出迷阵的也是你对吗?”
“不是。”苍清继续否认。
她一直在查罗缇当年到底被藏在何处,在背上刺了图后又要被送去何处,昨日进到张太尉的园子,就正好遇见他。
她不会认,爱与恨有时候可以并行,她爱他但不愿原谅他。
“都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殿下在找得……”
李玄度伸手取掉她眉心贴得珍珠花钿,露出她的朱砂痣,“小仵作上值还贴花钿?”
“……”苍清从他手上抢珍珠片,又瞪他,“关你什么事,毁人小娘子的妆容,没道德!”
李玄度瞬势牵住她的手,亲自替她将花钿重新贴回眉心。
失而复得,他心绪极其复杂。
想将她抱进怀里,想亲吻她,想道歉,想同她表明心意,想问她为何狠心弃他不顾,想说好多好多话……
也本该笑的,却实在笑不出来,只有眼泪在眼眶打转,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声“阿清”。
“阿清……”
“……阿清……”
苍清抿紧嘴,不应声。
在他喊了数声后,苍清终于捂住他的嘴,“听见了,别喊魂了。”
李玄度扒下她的手,将她的两只手都牢牢握在手心,他怔神看了她半晌,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眸中藏着道不明的情愫。
良久,确定她真是活生生的,才轻声道:“阿清,白榆失踪了。”
这事苍清早有所料,他会出现在张太尉的宅邸,是在查郡主的事,但这个郡主绝不可能是文郡主。
能让邢妖司主事和琞王联手亲力亲为的,只有祈平郡主。
苍清甩开他的手,去抚手中被捏皱的检验文书,“有长平钿,她会化险为夷。”
这是变相承认了身份。
李玄度再次牵住她的手,很执着,生怕她会从眼前溜走,又成了黄粱一梦。
“大师姐也失踪了,她还病着。”
这一回苍清没有甩开他的手,肃起面容,“你们怎么回事?!”
没了她,他们不应该就安全了吗?
李玄度摘下她的面巾,捏了捏她的脸,感受她的体温。
他用含泪的星目看她,“阿清,没有你,我们寸步难行。”
“我们需要你。”-
姜晚义昏睡一宿,刚醒来收到消息就和祝宸宁匆忙赶到府衙。
二人一见到苍清,全都泪眼潸潸,没人问她是如何活过来的。
“小师妹……阿兄有愧于你,对不住你……”
“三娘,对不起……我、我那日……”
苍清坐在案前查看卷宗,抬头看这两人,淡淡说道:“姜爷不必道歉,那日是我定住了你和郡主。”
她那日必须“死”在观台上,若是不定住穆、姜二人,又如何让木有枝以为她真的被所有人背叛,心满意足地离去。
她与木有枝的恩怨非三言两语能说清。
但不被选择的伤心、失望不会因为是原定计划而消减半分。
“何况下手的人是他,与你和阿榆无关。”
李玄度那日不出现一切安好,偏他出现在观台之上,那样的情境下,人难免会想求个答案,其实苍清和凌阳一样,也在逼迫他做出选择。
祝宸宁无脸为自己辩驳,她的话里甚至没提到他,她连他的道歉都不愿意接受。
姜晚义还能说上两句,“宁师兄那日是被无忧道长的事怔住了,九哥他也悔恨至极……”
“云山观的苍清在那剑之下已经死了。”苍清冷硬地打断他的话,“如今的我不认识什么祝道长、李道长,他们在我心里也都是死人。”
“我没想求得三娘原谅,只求三娘别走了,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同面对,阿榆她很想你。”
“再说吧。”苍清继续垂头翻看卷宗,“坐下查案,赶紧将人寻到才是正事。”
门外传来何有为的声音,“李道、琞殿下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门被推开,换过一身青衫的李玄度跨过门槛,走到案前,拉过一把椅子在苍清对面坐下,勉强笑了笑,“先查什么?”
很明显是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