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萨仁,不得有外人进来。”仲绝吩咐一左一右的石头守卫道。
挂满银链的靴子前后离开,门轧轧而关,祝珩之灰溜溜地从门缝钻进去。
只听那石头人在身后僵硬道:“啊,老鼠。”
糟糕,被发现了!
同伴一样用一成不变的声调道:“大王只说不能进人,老鼠,不是人。”
“哦。”
砰——门,严丝合缝关上了。
祝珩之:“……”
卧房极大极奢靡,光泽上乘的翡翠做地砖,屋顶与墙壁皆是金与银相互交缠,攀成各式各样繁缛而华丽的花纹,放眼望去,金绿交织,不用蜡烛油灯,也锃亮如昼。
不曾想,外表看上去全是土黄色石块堆积而成的神庙,里面竟如一个价值连城的藏宝箱。
殿内又大又空,只听得棋子落盘的清脆响声,祝珩之吱吱呀呀顺着声音寻去,果不其然,一个银发披肩的男子盘腿坐在虎皮软榻上,腰身微微弯下,好似再忍受着什么,苍白的指尖若有所思地搅弄着棋笥里的白玉棋。
“吱吱——吱吱吱——”
那美人塌实在太高,祝珩之蹦了好几次也没蹦上去,着急忙慌地呼叫这个拿了自己初吻却要嫁给别人的恶毒男人。
那指尖一滞,冷削的侧脸稍稍看过来。
“林淮舟,是我,我!”祝珩之压低声音,两只爪子不停挥舞,喊道,“快拉我上去!”
林淮舟眉毛轻轻一挑,须臾,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铺在掌心,伸下去,对方顺势手脚并用笨拙地爬上去,圆滚滚的肚子一晃一晃,径自躺在那淡淡芙蓉冷香中。
“这只小老鼠,比你本相好看多了。”林淮舟说话有气无力,却颇有兴趣伸出手指,戳了戳那悬着两块肥肉的腮帮子,手感像极软乎乎的棉花。
“别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为了给你送药,容易吗我?”说着,他小爪子呼啦啦一通划弄,一瓶药顿时出现在棋盘上,“这是木兄给的,你现在胎象不稳,得换这种药,快吃。”
林淮舟眉宇微微一蹙,倒了一颗黢黑的药丸含进凉白的唇,混着温水而服下。
“还是孩子他爹靠谱吧,你说你什么眼光,竟然看上那黑皮怪?”祝珩之气嘟嘟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在白玉棋上。
“谁说我喜欢他的?”药丸慢慢在腹中化开,林淮舟捂着肚子的手指渐渐放松,反驳的语气也有力了点。
“我都听说了,三日后就是你们的大婚日子,还要拿我们开涮当下酒菜呢。林淮舟,老子真是白疼你了,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转眼就要嫁给别人?拿我当什么了?给别人做嫁衣的大傻子?真是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
“还有,我刚刚就在门口,你们都亲过了,他还叫你萨仁,萨仁不就是老婆的意思?你竟然没有拒绝,要换做我叫你老婆,你早就把我当场大卸八块,呐,这就是区别对待!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还有……”
“闭嘴,”林淮舟揉额截道,“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啊,我难道不冷静吗?我分析得头头是道,戳你良心了对吧?林淮舟,我告诉你,我才是孩子他爹,你想在我有生之年找个后爹,门都没有。”
看着祝珩之小嘴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胡子一翘一翘的,耳边难得又聒噪起来,林淮舟心里绷紧的弦竟鬼使神差地松了松。
他好整以暇一手支颌,另一手把一个棋子平稳地放在他头顶上,莫名其妙和他顺着这个无聊到严重偏离救人任务的话题,有的没的聊下去:“你……不想我嫁给他?”
“废话。”
“为何?”他又叠了一个棋子上去。
“什么为何为何?就是不想,不愿,不喜欢,不可能,不行吗?”
“好。”
“?”
“那你觉得可能吗?”
“??”
很快,胎儿好似得到安抚,没在肚子里闹腾了,身体的疼痛渐渐褪去:“还是话说回来吧,他其实一直都待在我身边,你也经常见,不觉得,那双幽绿的竖瞳,很熟悉吗?”
祝珩之思忖片刻,恍然道:“那只死肥猫?!”
“不错,严格来说,那还不是他,实际上,从八百年前的紫邪大战结束后,他被一个人救了,封在《万里乾坤图》里。”
“后来,他慢慢休养好,试图挣脱出来,可惜,那人法力过于高强,他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碎了一片魂魄,刚好那只橘猫半夜路过,便附了它的身。”
“他流浪到竹苑,瞧见叔灭被养在我的池塘里,他便过去瞧了一番,没想到,失足落水,被我救起,养在身边。”
“打住,你是说,每日跟你睡一张床的、每日守在澡房看你洗澡的、每日窝在你怀里打滚的,全是这死家伙?!”
林淮舟扶额:“你就不能好奇一下,到底是谁那么大能耐把他封进画里的?”
“真是失策,我居然没想到还有这种看美人洗澡的高招!”
“……”
林淮舟饶了回正题:“我之所以暂且答应他的求婚,是为了方便做两个交易。”
祝珩之大大松了一口气,忽而站了起来,头顶的棋子哗啦啦落下:“你还真亲口答应了?”
“这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