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考试了,这是在拿大明朝的官场开玩笑。
如果以后朝堂上站着的,都是一群会算账、会修路、会打仗的“工匠”、“账房”。
那他们这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读书人,该置于何地?
顾明看着他们一个个痛心疾,如丧考妣的模样,心里差点笑出声。
但他脸上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甚至带着一丝歉意的表情。
“哦?原来诸位觉得这些题目不妥?”
顾明伸手,作势要去拿那张宣纸。
“那好办,是我的疏忽了,考虑不周。既然如此,我重新再出一套便是。”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重新……再出一套?
杨乾知等人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褪光了。
他们想起了顾明刚才写这些题目时,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样子。
就好像这些东西,只是他脑子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这一套“天书”已经快要了他们的老命。
要是再来一套,谁知道会冒出什么更加惊世骇俗的东西?
“不不不!顾大人,万万不可!”
杨乾知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按住了顾明的手。
“顾大人!万万不可啊!”
“是啊!千万别改!”
其他官员也如梦初醒,纷纷涌了上来,一个个神情紧张,态度坚决。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礼部官员在集体请愿,誓死扞卫顾大人的考题。
顾明:“……”
他只是客气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顾大人的题目……极好!极好!”
杨乾知憋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表情比哭还难看。
“深谋远虑,人深省,是我等眼界浅薄了!”
“对对对,杨主事说得对!”
“我等愚钝,未能领会顾大人的深意,我等有罪!”
一群人纷纷附和,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开玩笑,再让他改题?
除非他们想集体上吊在礼部的房梁上。
顾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跟这群老古董打交道,有时候还真挺有意思的。
“既然诸位都觉得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顾明淡淡地说道。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但紧接着,新的焦虑又涌上了心头。
杨乾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开口:
“顾大人,这考题事关重大,绝不能有半点泄露。刊印之事,必须找最可靠的人手,而且……”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同样忧心忡忡的同僚,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为保万全,下官提议,从即刻起,我等所有接触到考题之人,便一同入驻贡院!”
“直至开考之日,绝不外出半步,也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杨主事此言有理!”
“对!就该如此!我们吃住都在贡院,亲自盯着刊印,亲自封存,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我等愿立军令状!”
他们是真的怕了。
这套题要是提前泄露出去,哪怕只是一道题,整个应天府都会翻了天。
到时候,他们这些负责考务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把自己锁起来,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