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彻底悟了!
父皇那看似酷烈的雷霆手段,那滚滚落地的人头,不是在单纯的泄愤,不是在滥杀无辜!
那是在刮骨疗毒!
是在为大明朝,清理那些足以致命的蛀虫!
吏治清明,则朝堂稳固!
吏治清明,则百姓拥戴!
吏治清明,则天下无乱!
“为君之道,其四!”
顾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让刚刚心潮澎湃的朱标浑身一震。
还有?
先生的帝王之学,竟然还有第四重境界?
“也是最根本,最重要,最实际的一条!”
顾明盯着朱标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饭!”
“……”
朱标愣住了。
他预想过千万种可能,或许是权谋制衡,或许是兵法韬略,又或许是更玄妙的帝王心术。
但他万万没想到,顾明最后抛出的,竟然是如此……朴实无华的一句话。
让百姓吃饱饭?
这……这算什么帝王之道?
“先生,这……”朱标有些迟疑,他觉得这似乎太简单了。
“只要我大明国富民强,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就能吃饱饭了。”
在他看来,这应该是一个结果,而不是一个需要刻意去追求的“道”。
顾明闻言,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殿下,您知道寻常百姓之家,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吗?”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像一记耳光,扇得朱标脸上火辣辣的。
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他生于宫廷,长于深宫,锦衣玉食,山珍海味。
他见过最差的伙食,也不过是随父皇巡视时,为了表示与民同苦而吃的几顿粗茶淡饭。
可那样的“粗茶淡饭”,对真正的百姓而言,恐怕已是过年才能吃上的盛宴。
朱标的脸颊有些烫,窘迫地低下了头。
“孤……不知。”
他想起了父皇,那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皇帝,时常会跟他念叨起小时候的苦难。
吃了上顿没下顿,挖草根,啃树皮,甚至……
可那些话,听在当时的朱标耳朵里,更像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故事,他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孤读过杜子美的诗。”
朱标试图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见即便是开元盛世,亦有贫富之别。”
他又想起了杜甫的另一诗,《忆昔二》。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在他的认知里,盛世之下的百姓,生活总归是富足安康的。
“盛世?”
顾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殿下可知,那所谓的盛世里,寻常百姓吃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