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位不愿意再当冤大头的陛下,御驾亲征,结果……在土木堡,被瓦剌人给俘虏了!”
轰!
虽然这件事还未生,但顾明口中那“未来的陛下”的悲惨结局,那种巨大的屈辱和冲击力,瞬间击溃了朱标所有的心理防线!
皇帝!
皇帝竟然因为削减了给蛮夷的赏赐,就被对方打上门来,还当了俘虏!
这……这简直是荒谬绝伦!是大明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奇耻大辱!
“这不可能!”朱标失声低吼,脸色煞白如纸。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殿下!”
顾明冷酷地打断了他的幻想。
“在饿狼的眼中,你减少了投喂的肉,就是对它的挑衅!”
“它不会记得你过去喂过它多少,只会想着扑上来,把你整个都吞下去!”
“这,就是我们用‘礼仪’和‘胸襟’喂出来的白眼狼!”
“还有南边的暹罗,西边的诸部落,哪一个不是靠着朝贡,从我大明身上吸血。”
“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
“他们拿着我们赏赐的钱,回去就打制兵器,喂养马匹,扩充军队!”
顾明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朱标的面前。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振聋聩的力量。
“殿下,醒醒吧!”
“没有强大的刀剑作为后盾,‘礼仪之邦’这四个字,就是天下最大的笑柄!”
“一旦我大明因为天灾人祸,或是别的原因,稍稍显露出一点疲态。”
“这些今天对我们叩称臣的国家,明天就会变成闻到血腥味的豺狼,”
“变成现粮仓缝隙的鼠蚁,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将我大明啃食得尸骨无存!”
“我们赏赐给他们的每一船丝绸,都会变成他们购买战马的钱财!”
“我们赏赐给他们的每箱白银,都会变成他们手中锋利的弯刀和射向我们边关士卒的利箭!”
“我们这不是在彰显国威,我们是在资敌!”
“是在养虎为患啊,殿下!”
资敌!
养虎为患!
这两个词,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朱标的心上。
他想起了自己过去处理过的那些卷宗。
下令给高丽使团增补赏赐的批文,是他亲手朱批的。
同意倭国使臣多兑换铜钱的要求,是他点头应允的。
甚至前几天,他还批准了礼部的奏疏,要给今年的朝贡使团,准备比往年更加丰厚的回礼,以彰显父皇登基二十载的“与民同乐,与邻同欢”。
一桩桩,一件件,此刻回忆起来,都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以为的仁厚,他以为的大国胸襟,在顾明这番血淋淋的剖析下,竟然都成了通敌的罪证!
他不是在怀柔远人。
他是在用大明百姓的血汗,去喂养一群随时可能反噬主人的饿狼!
一滴冷汗,从朱标的额角滑落。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一片冰冷的潮湿所浸透。
那不是热出来的汗,而是被极致的惊恐与后怕,逼出来的冷汗!
他之前所有看似稳妥仁德的举动,在“资敌”和“养虎为患”这八个字面前,显得如此愚蠢,如此致命。
朱标坐在那里,脸色苍白,额头和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