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人。”
沈万三一字一句地说道。
“尤其,是有钱的商人。”
“更尤其,是富可敌国,还曾经资助过他对手的商人。”
说到最后一句,沈万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和凝重。
沈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再蠢,也听懂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资助过当今圣上的对手……
那个人,除了曾经盘踞苏州的吴王张士诚,还能有谁?
“爹……您……您是说……”
他的声音开始抖。
“没错。”
沈万三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当年,我沈家为了在乱世中自保,曾倾尽家财,资助张士诚扩军筑城。”
“这件事,天下皆知。”
“你以为,当今圣上会忘吗?”
“他不会忘。”
“他不仅不会忘,还会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他登基之后,立刻就颁布了《抑商律》,处处针对我们这些商人,你以为是为什么?”
“他就是在等。”
“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我们沈家连根拔起的时机。”
沈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软。
这些事情,他只是隐约知道一些,却从没像今天这样,被父亲如此直白地剖析开来。
“现在,你还觉得,我们应该去攀附那些王公大臣吗?”
“我们沈家,现在就像是揣着金元宝走在闹市里的三岁小儿。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
“我们越是往那些大人物身边凑,就越是提醒他们,我们有多肥美。”
“嫁给李丞相的公子?圣上会觉得,我们沈家是不是想用钱,来收买他的左膀右臂?”
“嫁给徐大帅的侄子?圣上会觉得,我们沈家是不是想用钱,来染指他的兵权?”
“嫁给皇亲国戚?那更是取死之道!”
“圣上正好可以找个由头,抄了我们的家,美其名曰,为皇家清理门户,充盈国库!”
“到那个时候,我们沈家万贯家财,都会变成催命的符咒!”
“你懂了吗?”
沈阳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原来,在父亲眼中,那些所谓的通天大道,全都是通往地狱的绝路。
他们沈家,早已经是朱元璋砧板上的肉,只等着什么时候下刀而已。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阳的声音带着哭腔。
“难道就这么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