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从第一只扬州筐里,抓起了一把稻谷。
金黄色的谷粒在他的掌心堆成一座小山,粒粒饱满,泛着健康的光泽。
“陛下请看,扬州之稻,颗粒饱满,色泽金黄,乃是上等的好米。”
说着,他松开手,谷粒顺着指缝哗哗落下,出的声音都透着丰收的喜悦。
然后,他走向了太仓的筐。
同样抓起一把。
只是这一次,他掌心里的东西,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谷粒干瘪瘦小,颜色暗淡,里面还夹杂着大量的稗草、石子和干瘪的谷壳。
“太仓之稻,干瘪无光,杂质甚多,只能果腹。”
他的语气平静,却让听着的官员们心头一紧。
最后,他走到了那只来自军仓的筐前。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抓。
他只是轻轻用脚踢了踢竹筐。
混着霉味和腐败气味的酸腐的味道,瞬间在大殿里弥漫开来。
离得近的几名官员,甚至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顾明指着筐里那些已经黑、结块,甚至长出了绿色霉菌的稻谷。
“至于这军仓之粮……”
“不必臣多言,各位大人,各位士子,想必都已经闻到了。”
“此粮,早已霉腐烂,人不能食,猪狗不碰。”
整个奉天殿,死一般的寂静。
那挥之不去的霉味,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尤其是那些武将勋贵,一个个脸色煞白。
他们比谁都清楚,霉的军粮,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
龙椅之上,朱元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脸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那双曾经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但他却笑了。
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比冰还要寒冷。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又一个字,带着无边的杀意。
“好!”
第三个字落下,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死死地盯着顾明,一字一顿地问道。
“顾明,你告诉朕。”
“这三筐稻谷,究竟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