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朱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先生之才,惊天纬地。”
他看向顾明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自科举创立以来,千百年间,无数大儒名臣对其歌功颂德,却从未有一人,能如先生这般,洞穿其背后隐藏的滔天祸患。”
朱标缓缓起身,对着顾明,深深一揖。
“朱标,受教了。”
这一拜,是心悦诚服。
暖阁的朱元璋,看着儿子的动作,眼神复杂。
他既欣慰于儿子能放下太子之尊,虚心求教。
又为自己感到一阵悲哀。
他朱元璋英雄一世,到头来,竟要靠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点醒他治国理政的弊病。
这科举,是他亲手建立,是他给予了天下寒门上升的阶梯。
可如今看来,这阶梯,却成了文人编织权力大网的骨架。
他们利用他给的规则,反过来,要吃他朱家的大户。
岂有此理!
朱元璋眼中凶光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不行,不能只听这些。
这个顾明,既然能看到这一步,他一定还看到了别的。
他必须让标儿,把顾明肚子里的东西,全都给掏出来。
朱元璋对着身旁的毛骧,递了一个几不可查的眼色。
毛骧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绕到内堂侧面,对着朱标的背影,极轻微地咳嗽了一声。
这声咳嗽,在内堂里,并不突兀。
朱标却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身体微微一震,立刻直起身来。
他知道,这是父皇在催促他。
“先生,除了党争之祸,这八股取士,莫非……还有其他弊端?”
朱标的语气愈恭敬,完全是一副求学弟子的姿态。
“有。”
顾明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的干脆利落。
“而且,这个弊端,比党争更加隐蔽,更加致命。”
“它不直接作用于朝堂,而是作用于……经济。”
“或者说,它会从根子上,挖空我大明的钱袋子。”
经济?
钱袋子?
朱标愣住了。
朱元璋也皱起了眉头。
一个选拔官员的制度,怎么会和国家的钱袋子扯上关系?
“还请先生赐教。”
朱标再次躬身。
顾明坦然受之,他知道,今天必须把这两个大明最高统治者给彻底打醒。
“殿下可知,何为上层建筑,何为经济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