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松阁出来,通往须弥山顶的只有一条路。
这条路不长,也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全是由一种产自西漠深处的“静心石”铺就。每走一步,台阶上蕴含的佛门威压就会重上一分,专门用来考验朝圣者的诚心和毅力。
此时,这条名为“登天梯”的山道上,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光头。
各路高僧、行脚僧、甚至是一些想要碰碰运气的俗家弟子,都在这台阶上艰难跋涉。有的三步一叩,额头磕得青紫;有的汗流浃背,每抬一次腿都像是灌了铅;还有的干脆趴在半山腰,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上面的人继续攀登。
“呼……呼……”
苦行老僧走在秦风身侧,虽然有着准帝修为,但这登天梯考验的不是灵力,而是心境。他常年闭关,心境虽然稳固,但也不敢太过托大,每一步都走得极为从容,只是那光洁的脑门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神僧,此乃‘炼心路’。”苦行老僧一边走一边介绍,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这须弥山有大阵护持,除非是大帝亲临,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御空飞行。这九千多级台阶,只能一步步走上去,这也是雷音寺为了向世人展示佛门……呃?”
苦行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见,秦风停下了脚步。
秦风不仅停下了,还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望不到头的台阶,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累得跟死狗一样的同行们。
“这路……太挤了。”秦风摇了摇头,手中禅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而且,脏。”
确实脏。
前面那几个修苦行的大和尚,大概是几百年没洗过澡了,那股子酸爽的味道顺着山风飘下来,差点没把秦风给熏个跟头。
“神僧,这也没办法啊。”苦行苦笑,“大家都得走这条路,这是规矩……”
“规矩?”秦风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是给凡人定的。贫僧来此,是受邀观礼,不是来遭罪的。”
说完,秦风回头看了身后那三个正在看戏的女徒弟一眼。
“徒儿们。”
“干哈?”敖璃儿嘴里还叼着半块从金光寺顺来的灵果,含糊不清地应道。
“为师平日里教导你们要尊师重道。”秦风理了理身上的袈裟,一副大德高僧的派头,“如今这山路崎岖,人多混杂,为师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你们看着办吧。”
三个女人对视一眼。
洛嫣然最先反应过来,她妩媚一笑,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老……师父放心,这种粗活,哪能让您亲自动腿?”
只见她手腕一翻,一条红色的绫罗绸缎瞬间飞出,迎风暴涨,化作一朵巨大的红色莲花云团,悬浮在离地半尺的地方。
“师父,请上座。”洛嫣然做个了“请”的手势。
秦风满意地点点头,抬脚踏上了那朵红莲。软绵绵的,还挺舒服。
“这就完了?”敖璃儿把果核一吐,撸起袖子,“不行,这排面不够!师父出门,怎么能只有个座驾?”
这暴力龙女眼珠子一转,忽然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昂——!”
随着这声龙吟,她周身金光大作,并没有化作本体,而是凝聚出九条金色的龙影,这九条龙影并不狰狞,反而透着一股子祥瑞之气,它们环绕在红莲周围,如同众星捧月。
“起!”
敖璃儿单手托住红莲底部,那恐怖的怪力爆,竟然硬生生顶着这须弥山的禁空大阵,将秦风连人带莲花给托了起来!
虽然飞不高,只能离地三尺,但也足够了。
“我也来。”
一直沉默的冰倩雪,此刻也动了。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冰伞。她轻轻撑开伞,走到红莲旁边,为秦风遮挡住头顶并不存在的烈日。
随着冰伞撑开,漫天飞舞起了晶莹的雪花。这些雪花并没有寒意,反而带着一股清冽的冷香,所过之处,那些汗臭味、脚臭味瞬间被净化一空。
于是。
在这条原本充满了汗水、喘息和艰难跋涉的登天梯上,出现了极其诡异且嚣张的一幕。
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盘坐在一朵巨大的红莲之上,周围九条金龙护卫,头顶漫天飞雪开道,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崇拜的苦行老僧。
他们就像是一群来春游的贵族,在这拥挤的人潮中,硬生生趟出了一条“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