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曾几何时热闹非凡,自洪武十一年,秦王朱樉前往封地之后,此处就暂时搁置,而今秦王回京,尘封几年的秦王府才重新打开正门。
即便朱樉与观音奴一同回来,两人仍是分房而居。
辰时,阳光正好。
观音奴斜卧象牙床榻,感受温暖阳光洒在肩头,那如同羊脂玉一般白嫩的肌肤,在暖阳之下已有粉嫩透出。
“启禀娘娘,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海韵。”
海韵二字传入耳中,观音奴微眯的双眸忽的睁开瞪大,忙轻拉肩头衣衫,急促又平稳的呼唤:“巧柔,快去请她进来。”
“是!”
门口唇红齿白的小丫头点头回应,迈着小碎步离开。
“等等。”
瞧着巧柔要走,观音奴又叫住她,起身亲自从衣柜中找出两件衣裳递给巧柔:“换上再去。”
巧柔闻声拧眉,但见娘娘神色认真,赶忙解开衣衫,将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脱下,换上那套新衣服才迈着碎步跑开。
整个秦王府,观音奴只有巧柔这一个丫头,也只有巧柔愿意伺候观音奴。
世人都知道她是被招降联姻的,在秦王府过得并不好,可没人想到过,她过得甚至不如一些富商家的女儿。
曾几何时,她是草原上的公主,而今却要……
打走巧柔,她翻出许久不曾用过的铜镜,正打算打扮一番,望向镜中的自己,却又一怔。
镜中的那张鹅蛋脸生的极为端正,秀眉细长入鬓,眼尾弯弯含着笑意,曾有流光溢彩的明眸,藏着万千星辰,何时多了这么多惆怅?
哒哒哒。
“姑姑。”
一声呼唤传入耳中,观音奴身子一颤,忙往下盖住铜镜,满面笑容回头。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眸中的星辰如哥哥一样,锐利又不会狂放,看的人心中舒坦。
“长高了!近来累吗?似乎太瘦了。”
观音奴拉起海韵的手,与她一同坐在象牙床上,嘘寒问暖,与所有亲人见面的流程一模一样。
聊过简单的话题,观音奴也主动打开话匣子:“今日出宫做些什么?平日里可不见你出宫。”
同为沦落人,观音奴很清楚海韵的身份是不能自由出入皇宫的,更别提今天过来看自己。
海韵神色略显黯淡:“太子妃待我很好,得知我身子不舒坦,又不好去太医院,便让皇子送我出宫,顺带帮他买些糖人。”
观音奴虽然没有经历过宫中的残忍,可她不是个蠢人,只是通过这几句话便听出了其他意味。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不等海韵再说一句其他,观音奴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虽然出身草原,可他们这一大家子不像别人想象中的鲁莽粗俗,相反,王保保的脑子很好使,她们几个也都不差。
海韵别过头,没有回应。
仅此一个动作,观音奴便心中一沉,呢喃道:“你父亲的血里有风,你和他一样。”
“姑姑,我只想知道,难道当初……”
“西安府很好玩儿,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真该过去看看秦王有多么威风。”
观音奴打断海韵的话,将其这些年在西安府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当年哥哥也曾麾下铁骑数千,长刀所指之处,势如破竹!秦王其实挺好的,他不喜欢我,可也不会恨我……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吗?”
“那天我看到了,他一身银盔银甲,挥刀指向城门的时候,身后十万雄兵杀气如潮!我知道哥哥撑不了多久的,我也知道,他会和哥哥一样。”
观音奴的嗓音很柔和,听的人心安,故事不算长,也不算有趣,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