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司”的地牢,通常作为州府牢狱的地下延伸部分,就在这府衙建筑群的后方地下。
入口隐蔽,向下延伸的台阶陡峭。
一走进去,一股霉味、腐臭味和排泄物恶臭的浓烈气息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火把的光芒仅能照亮方寸之地,两侧是粗大原木或石砖砌成的牢墙。
这地下空间远比想象中更大,一眼望不到头。
齐霄面色沉凝,钱悦早已用丝帕掩住口鼻,眼中尽是惊骇与不忍。
孙志则提心吊胆,努力屏住呼吸,心中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牢房分列两旁,粗粗看去,这一片就有二十余间,男女分开囚禁。
借着昏暗跳动的火光,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关押了不下五十人。
而作为“重犯”的苏家诸人,不仅被关在最潮湿肮脏的囚室,手脚乃至脖颈都被铁链和木枷锁住,基本丧失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只能躺在或靠在石地或霉烂的草堆上。
每日仅有少量散着馊味的糙米和浑浊不堪的饮水从牢门下的缝隙塞入。
地牢极度潮湿,墙壁上凝结着水珠,地面泥泞,蚊虫鼠蚁随处可见。
许多人未经正式审判或行刑,便已因伤病、饥饿、或疫病而奄奄一息。
几人的到来,尤其是孙志和狱卒的动静,惊动了牢中的苏家子弟。
一些人挣扎着扑到牢门边,伸出手,嘶声喊冤,有的则蜷缩在角落,目光呆滞,仿佛已经认命。
还有的不住磕头,含糊地求饶,只为了一口干净的水或食物。
钱悦看着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脸色苍白,紧紧抓住了齐霄的手臂,身体微微抖。
齐霄的眼神则越来越冷。
他注意到,给苏家人“喂食”的方式,竟是通过牢门底部一个类似后世喂猪槽的狭窄沟槽,将糊状的食物捅进去……这已是折磨与羞辱。
孙志感受到身后越来越低的空气温度,腿肚子都在转筋,小跑着引路到了最里面一间条件稍好的独立囚室前。
他看了一眼牢内,又觑了一眼齐霄和钱悦的脸色,慌忙从身后狱卒手中抢过钥匙,手忙脚乱地捅了几下才打开铁锁。
“王爷,王妃……钱、钱家二小姐,就……就在这里面。”孙志侧身让开。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更浓的霉味涌出。
火光探入,照亮了囚室内那个蜷缩在角落草堆上,髻散乱、戴着木枷的纤细身影。
钱悦的眼泪夺眶而出,颤声唤道:“慧娘……?”
那身影一颤,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火光映照下,是一张沾满污迹却依然能看出昔日清丽轮廓的年轻脸庞。
当她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骤然迸出茫然,随即泪水汹涌而出。
“姐……姐姐?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