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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老账房的回忆杀（第1页）

汴京的老巷藏在繁华深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亮，两侧的青砖灰瓦爬满了青苔，风一吹，墙角的爬山虎沙沙作响，带着一股陈旧却温润的气息。小满握着那本泛黄的账本，沿着巷口往里走，脚步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时光。

他要找的张老先生，是当年父母在江南糖坊的老账房。八阿哥查到，张老先生十年前就搬到了汴京，隐居在这条老巷里。小满一路打听，问了三位老人，才在巷尾找到那扇斑驳的木门，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张府”二字，字迹模糊，却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

小满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了叩门环。“咚、咚、咚”，敲门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咳嗽声。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张老先生，晚辈林小满，是江南林记糖坊林振海的儿子，特来拜访您。”小满恭敬地回答。

门内沉默了片刻，接着是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一位头花白、身着青布长衫的老人出现在门口，他身形消瘦，背有些驼，脸上布满了皱纹，却一双眼睛却很有神，浑浊中带着一丝锐利。

老人上下打量了小满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老林的儿子？”

小满点点头，眼眶微红：“是，晚辈小满，小时候您还抱过我。”

张老先生愣了愣，随即一把抓住小满的手，力道出乎意料地大：“像，太像了！跟你爹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连这眉眼间的韧劲都一样。”他拉着小满走进院子，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墙角种着几株月季，虽然花期已过，但枝叶依旧繁茂。

屋内的陈设简单而古朴，一张八仙桌，几把太师椅，墙角放着一个旧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和账本。张老先生给小满倒了一杯热茶，茶水上飘着几片茶叶，散着淡淡的清香。

“坐，快坐。”张老先生指着八仙桌旁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对面，目光紧紧地盯着小满，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遍，“你爹和你娘……还好吗？”

小满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茶水的温度透过瓷杯传来，却暖不了心中的寒凉。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爹娘……在我十岁那年，糖坊失火，他们都没能出来。”

张老先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愣了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眼眶红：“我知道，我知道……当年我听到消息时，整整哭了三天。你爹娘是好人啊，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拿起桌上的旱烟袋，慢慢装满烟丝，点燃后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飘向了远方，陷入了回忆：“那年我才六十岁，在你爹娘的糖坊当账房先生，已经干了十五年。你爹娘的糖坊，是江南最好的糖坊，没有之一。”

“你爹林振海，手艺是祖传的，熬出来的糖稀清亮透亮，甜得纯正，不掺半点杂味；你娘苏婉，心细如，不仅帮着你爹打理生意，还改良了好几种果子的配方，比如那桂花糕，就是你娘琢磨出来的，加了新鲜的桂花蜜，甜中带香，百姓们都爱买。”

张老先生的声音带着怀念，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江南糖坊：“那时候，糖坊门口每天都排着长队，有街坊邻居，有富商贵人，还有特意从外地赶来的客人。你爹娘待人实诚，用料从不掺假，一斤糖就是一斤糖，面粉都是最好的头道粉，桂花也是自己采摘、晾晒的，从不买那些劣质的。”

“我记得有一次，有个客商想让你爹在糖里多加点水，增加重量，还愿意多给一倍的钱，你爹当场就拒绝了，说‘做生意要讲良心，坑人的钱我不赚’，硬是把那客商赶走了。”

小满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阵阵酸楚。他对父母的记忆，大多停留在小时候的片段——父亲在灶台前熬糖，母亲在一旁帮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祥和。如今听张老先生说起，才知道父母当年的糖坊，是如此受人爱戴。

“后来，陈家糖行就来了。”张老先生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吸了一口旱烟，眉头紧锁，“陈家糖行的老板陈富贵，是三阿哥的亲信，仗着有靠山，在江南一带横行霸道，垄断了不少生意。他看中了你爹娘的糖坊，想跟你们合作，一起垄断江南的糖市。”

“合作？”小满疑惑地问道。

“说是合作，其实就是想吞并你爹娘的糖坊。”张老先生冷笑一声，“陈富贵提出，让你爹娘的糖坊归他管，用料、定价都由他说了算，赚了钱他拿七成，你爹娘拿三成。你爹娘怎么可能同意？你爹说‘做生意要凭本事，要讲良心，垄断市场坑害百姓的事，我绝不干’，当场就把陈富贵的人赶走了。”

“从那以后，陈家就开始针对你们家了。”张老先生叹了口气，“他们到处散播谣言，说你爹娘的糖用料不洁，吃了会生病；还诬陷你爹娘偷税漏税，把状告到了官府。官府被陈家买通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你爹娘抓了起来，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放了出来，但糖坊的生意已经大受影响，不少老顾客都不敢来了。”

小满握紧了拳头，指节白。他想起账本上那行“陈家糖行，欠银5oo两，拒不归还”，还有旁边的小字“他们用劣质糖料冒充优质，劝诫无果，恐遭报复”，心中的愤怒越来越强烈。

“你爹娘没有放弃，他们相信清者自清，依旧坚持用好料、做好糖，慢慢的，一些老顾客又回来了。”张老先生继续说道，“可陈富贵并没有罢休，他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是个月圆之夜，糖坊突然失火，火势很大，从后院开始烧，很快就蔓延到了前院。”

“我当时住在糖坊附近，听到动静就跑了过去，只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你爹娘被困在里面，我想冲进去救他们，却被大火拦住了去路。你爹在里面喊‘张叔，照顾好小满’，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就没了动静……”

张老先生的声音哽咽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糖坊变成了一片废墟。官府说是意外失火，可我知道，肯定是陈家干的！他们为了垄断糖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小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他一直以为父母的死是意外，却没想到是被人陷害。那些童年的记忆碎片，此刻都变得清晰起来——父母被官府抓走时的焦虑，糖坊生意冷清时的无奈，还有火灾那天晚上，他被邻居抱着，看着熊熊大火，哭喊着爹娘的场景。

“张叔，你有没有什么证据？”小满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我想为我爹娘讨回公道。”

张老先生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到墙角的书柜前，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已经有些腐朽，上面的铜锁也生了锈。张老先生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块玉佩。

玉佩是上等的和田玉，呈椭圆形，上面刻着一个“陈”字，字迹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玉佩的边缘有些磨损，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迹，虽然时隔多年，依旧能隐约看到。

“这是当年大火过后，我在废墟里捡到的。”张老先生把玉佩递给小满，“当时我觉得这玉佩不对劲，陈家的人经常来糖坊，我见过陈富贵戴过类似的玉佩，只是他的玉佩没有血迹。我一直把它珍藏着，觉得这可能是重要的证据，或许是纵火者留下的。”

小满接过玉佩，入手温润，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他仔细看着上面的“陈”字，又摸了摸那丝血迹，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这玉佩，很可能就是陈富贵或者他的手下留下的，是他们纵火的铁证。

“张叔，谢谢你。”小满握紧玉佩，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有了这个，还有账本上的记录，我一定能查明真相，为我爹娘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