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这事你好好办。”徐有贞交待完毕,心情舒畅地一撩袍角,抬腿便往外走。
商辂一路将他出了正堂。
檐下阳光正好,将他一身绯袍映得明亮。
他转身唤来一名书吏:“去请刘郎中来值房一趟。”
刘升在报业司干了半年,如今已是正五品的郎中。
刚刚升迁,官袍熨得笔挺,补子上那只白鹇鸟栩栩如生,衬得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向上的精气神。
“商侍郎,您找我?”
商辂将徐有贞的意思简要说了,末了含笑看他:“这事你来主笔,务必写得真切、写得动人。要让百姓读完,心里头念的是朝廷的好。”
刘升眼中一亮,胸脯不自觉地挺了挺:“下官领命!”
他回到自己的值房,推开窗,初夏的风带着槐花香飘进来。
桌上纸笔齐备,墨是新研的,泛着乌亮的光。
半年前,自己还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修,终日与故纸堆为伍,升迁遥遥无期。
还好他主动请缨,加入诸翰林都看不上的报业司,不过半年光景,便从七品升至五品。
这度,莫说翰林院,放眼六部也属罕见。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清脆悦耳。
刘升提起笔,嘴角不自觉扬起。
那些还守着经史子集、看不起报业司的旧同僚,就让他们继续清高去吧。
他可是看清了,这世道变了,能跟着摄政王走新路、办实事的人,才有前程。
笔尖落纸,墨迹晕开。
写的不只是文章,更是自己的青云路。
在北京城外的路上,也有一人正在前行。
钱百户牵着驿马,站在官道旁的一处土坡上,望着眼前的景象,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用。
脚下是平整坚实的灰白色路面,伸向远方,车马碾过,竟不起什么尘土。
这东西他向人打听过,叫做“铁土路”,用安固伯明的铁土铺设而成。
路两旁,全然不是他印象里,大城外围该有的农田村舍,而是一排排整齐的店铺楼宇。
多是两层,偶有三层,灰墙青瓦,鳞次栉比。
招牌幌子密密麻麻,简直像给这官道镶上了两条喧腾热闹的花边。
虽说这些年炼铁量大增,可铁终究还是金贵物,没舍得用在盖房上。
如今的铁土房,撑破天也就建个两三层高。
“烧饼——刚出炉的芝麻烧饼!”
“南洋来的香药,驱蚊避秽咧!”
“客官住店吗?楼上雅间,干净敞亮!”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车轮声、马蹄声,混杂着各种食物和香料的气味,一股脑儿扑面而来。
钱百户习惯了关中的风沙与肃杀,此刻被这铺天盖地的鲜活撞得有点懵。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那封用油布裹了好几层的文书还在,心这才稍稍定下。
伸手拦下一位穿着绸衫、提着鸟笼的老者,抱拳客气地问:“老丈,请教一下,通政使司衙门往哪个方向走?”
老者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笑道:“你是头回来京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