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止。”商辂拱手接话,“报业司还准备办一份朝廷的官报,名曰《大明报》。凡国政要闻、律令更迭、边事捷报,皆由此报,以正视听。”
“官报?”张凤眉头一皱,“若是官报,那民间之人,会乐意看么?”
既然是官报,自然不能学民间小报那样,刊登些神怪奇谈、侠客艳情之类的东西。
可若全是干巴巴的政令条文,又有几人愿意掏钱买来看?
“嘿嘿,放心,保管他们抢着看!”徐有贞慢悠悠坐回太师椅,又翘起腿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咱们《大明报》第一刊,就是向全天下征集大明国旗样式。天下人皆可投稿,不论士农工商、军民匠役。选中者,赏银百元,御赐匾额,天下扬名!”
“大明国旗?”张凤捻着胡须,面露疑惑,“朝廷自有仪制,天子旌旗、日月龙旗,皆在礼部典册之中,何需另立新旗?”
“哎哟,我的张尚书!”徐有贞一拍大腿,身子前倾,“你说的那都是官家旗。”
“天子能用,亲王能用,水师将官能用。可民间商船、渔户、海外垦殖的百姓能用吗?敢用吗?”
他从案头抽出一张今春的海贸小报,抖了抖:“开海两年有余,南下南洋、东渡倭国的商船队,何其多也!”
“万里波涛间,千百帆影各悬其号、各彰其私。张家的云纹,李家的福字,王家的海兽……番邦土人望之,只见某记商号,何曾见大明二字?”
他声音一沉,竟带了几分痛心:
“船自为船,人自为人,形同散沙。长此以往,海外游子只识东家旗,不认国家帜。”
“若遇险遭难,或夷人欺凌,谁复念其共属天朝?人心若是散了,船队再壮、银钱再多,也不过是无根浮萍罢了。”
商辂适时接话:“摄政王曾言:今日之大明,官船巡海,商贾通夷,移民垦殖者星布南洋诸岛……”
“若无一面天下臣民皆可用、皆愿用、皆引以为傲的旗帜,则海外的万千大明子民,何以昭示其根?番邦土人,又何以辨其归属?”
张凤若有所思:“所以……这大明国旗,本是王爷提出,要给天下人用的?”
“正是此理!”徐有贞又抢回话头,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方才慷慨激昂说了半天,到底让张凤知道,这主意终究是摄政王的。
“王爷说了,这旗不能只由礼部闭门画出来。得让天下人来画!”
“士子可画,工匠可画,边军老卒可画,码头扛活的、南洋回来的船工,只要心中有大明,皆可投稿!”
说到此处,他又得意起来,索性站起来比划:“等旗样定了,朝廷就明文颁行。”
“凡大明船只,无论官商军民,皆可堂堂正正悬挂此旗!旗在,即法理在、庇护在、归属在!”
“届时,南洋诸藩移民,海外商人,必定争先恐后求请此旗!这叫什么?这叫‘万众归心于一旗之下’!”
张凤听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画面:
浩瀚汪洋之上,千帆竞渡,却皆悬着同一式样的旗帜。
远在万里之外的荒岛边寨,一根高高木杆上,也飘扬着与中原相同的标识……
他缓缓点头,终于咂摸出滋味来:
“老夫明白了。这旗一旦立起来,悬起来的就不只是块布。是身份,是倚仗,是‘天下皆大明’的念想。”
他抬眼看向徐有贞,难得带了点揶揄:“难怪徐阁老这般起劲。这事若办成了,可是能青史留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