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说完,他马上起身,厉声喝问:“你这袋子是哪里来的!”
钱百户马上也蹲下一看,那袋子竟是官仓特制的赈灾粮袋。
而且,看上面的标记……
就是前段时间,在凤翔地界被劫的那一批!
关中三千石官粮被劫,这事虽然很大,但官面上,却是遮掩的很好,知道的人不多。
毕竟这可是灾荒之年,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极易引起恐慌,以至民变。
那乡官反应颇快,瞬间戏精附体,猛地一拍案桌,也不管其他。
指着魏老四的鼻子,就是一顿骂:“好你个魏老四!看着老实巴交,原来背地里尽干些没屁眼的勾当!你这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啊!”
魏老四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骂,整个人都懵了,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俺…俺没有!官爷明鉴啊!这…这袋子…这袋子是俺家里那口子准备的!俺啥也不知道啊!”
他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官爷看。
高明目光锐利,扫了他一眼:“你家那口子呢?叫她出来问话!”
“在…在家,她身子骨不好,干不了重活,就在家操持…”魏老四忙不迭地回答。
“走!去你家!”高明当机立断,给了钱百户一个眼神。
钱百户会意,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搀扶”着腿软得像面条的魏老四。
在一众民夫奇怪的目光中,快步朝着魏家那简陋的窝棚走去。
乡官见状,赶紧跳上一块石头高呼:“工钱粮食,明日再,今天都散了,散了!”
民夫们虽满心不解,交头接耳,但这乡官在村里还算有些威望,听他如此说,倒也无人闹事。
只是一边猜测着魏老四究竟犯了啥事,一边骂骂咧咧地各回各的临时住处。
窝棚里,魏老四的婆姨正佝偻着身子在灶台边忙活。
见当家的被两位官爷“押”了回来,后面还跟着面色铁青的乡官,吓得手里的瓢“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官…官爷…”妇人脸色煞白,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高明没绕圈子,直接提起那个麻袋,语气严厉:“这袋子,是哪里来的?”
妇人眼神闪烁,双手死死揪着破旧的衣角,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魏老四见状,又急又气,跺脚骂道:“蠢婆娘!都什么时候了!官爷问话,你倒是说啊!”
妇人被逼得没法,低着头,声如蚊蚋:“是偷柴的时候捡的。”
“哪里捡的?!”高明厉声追问。
“……神禾塬。”
“神禾塬!”乡官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魏老四婆娘的手都在抖:
“你…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是香积寺的产业,你也敢去偷?被抓住了,打断手脚那都是佛祖慈悲!”
高明和钱百户听到神禾塬、香积寺,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急切地向乡官确认:“你确定?神禾塬当真是香积寺的地产?!”
乡官被他们灼热的目光吓了一跳,讷讷道:“千真万确啊,高主事,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钱百户与高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高明迅压下心头的激动,转头对吓得快要瘫软的魏老四夫妇厉声道:“听着!这些粮袋,你们立刻换掉!”
接着,又对屋内众人道:“今天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提起半个字!若是走漏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