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守为攻,此乃既定国策。今日不是要商议此事,而是通告诸位!”
杨洪再次拱手,刚欲开口,朱见深陡然拔高音量:“今日召杨卿入京,要之事,并非议政!”
他手臂一挥,指向台下那些屏息凝神的讲武堂学子:“是要借助杨卿久镇边关、熟知虏情之能!”
“将你所知所见之鞑情,无论是部落分布、习性优劣,还是山川险要、水草规律,传授于这些日后将执剑出塞的栋梁!”
“讲武堂,便是为此战略淬炼利剑之洪炉。杨卿,你,明白了吗?”
这番话如同定音一锤,砸在杨洪心头。
他胸腔一阵憋闷,一股郁气直冲顶门。
合着这么重大的国策转向,自己连说句实在话的资格都没了?
直接沦落成个传道授课的“老教官”?
但天子金口已开,国策已定,那“通告”二字更是重若千钧。
他若再执意进言,便不再是讨论国事,而是违逆君命。
杨洪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那口浊气压回肚子里,低头抱拳,声音沉:
“老臣……明白了!”
讲武堂内,朱见深面对的是武官。
而文官大佬们,此刻正聚集在郕王府中。
“王爷,您请看这个。”户部尚书张凤递上一份文书,“关中那边,法门寺联合各寺借粮助赈,可算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一旁的王文捻须点头,面带欣然:“此番关中诸寺慷慨解囊,共度时艰,实乃义举,彰显佛门慈悲,当予褒扬。”
“善举自是善举,本官也不否认。”张凤话锋一转,面带忧色:“可王爷,问题也随之而来。”
“那大乘银行借此善名,声誉鹊起!如今已不止在关中,湖广、山东、四川,各地寺庙纷纷挂起其招牌,靠着善举和佛门声望,大量吸纳信徒存银。”
“他们几乎全盘照搬我大明银行的模式,放贷、会票等业务一应俱全。长此以往,恐将影响国库收入啊。”
张凤苦着脸道:“所以本官就在想,咱们是不是……能稍微打压它一下?”
辅陈循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张尚书此言差矣。朝廷岂能因为民间赚了钱就出手打压?更何况诸寺刚立下大功,这事若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寒心?”
他正色道:“此事,于道义上站不住脚。”
张凤一时语塞,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朝廷确实不能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
可大明银行如今就是朝廷下金蛋的母鸡,眼看着大乘银行来抢生意,他这个户部老大怎么能坐得住?
他不由看向摄政王,这位爷摄政以来,要说对什么最上心,那必然就是“钱”。
纵观其数年施政,商税、清丈、海贸、银矿乃至这大明银行,哪一样不是围着钱转?
张凤此刻就盼着,这位素来在钱事上“斤斤计较”的王爷。
能不能……稍微不要脸那么一回,寻个由头,将这潜在的巨大威胁摁下去。
但他却是想差咯。
朱祁钰缓缓开口:“这大乘银行,本王也有些了解,他们做得很好么。朝廷对此,应该鼓励,而不是打压。”
此言一出,别说张凤傻眼了,所有人都像是头一回认识这位摄政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