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五年,二月底,运河解冻,漕波复涌。
他诸王纷纷收拾行囊,开启了返乡之旅。
秦王封地在西安,但他回程的路线,却是先要向南。
经由大运河一路南下到徐州,再转入黄河向西,直抵洛阳。
在洛阳下船后,再换乘马车,通过大名鼎鼎的函谷关,就能优哉游哉回到西安。
巧了么这不是?
楚王要回武昌,也得先走运河南下,然后在扬州转入长江,再向西而行。
还有襄王,蜀王,等等,他们居然都要先由运河向南。
这其实并非巧合,实乃大明地理决定的“最优解”。
京杭大运河加上黄河、长江,就构成了这个时代覆盖帝国核心区域、最便捷高效的“水运高公路网络”。
所以,按照能否搭上这条“高网络”,藩王们被清晰地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像秦王、楚王、鲁王、蜀王这样的“高VIp”。
他们的封地都在运河-黄河-长江沿线或附近,地处中原腹地或江南富庶之乡,躺着收租都能肥得流油。
自然对出海搏命那种苦差事敬谢不敏,不愿离开这温柔富贵乡。
另一类,则是像韩王(平凉)、肃王(甘州)这样的“边地苦哈哈”,跟“高公路”沾不上边。
封地贫瘠,还可能面临战乱威胁,回个封地只得经历长途陆路颠簸。
留下是等死,出海反而可能搏个新生,所以他们成了移藩海外的积极拥护者。
而周王(开封)和宁王(南昌),本属于“高VIp”俱乐部。
却偏偏选择了出海或去草原,在这套分类体系里,就成了十足的“另类”。
京杭大运河北方起点,通州码头之上。
以秦王为的几位王爷,那排场摆得,恨不得把“天潢贵胄”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他们的仪仗、箱笼、仆役几乎塞满了最好的泊位,愣是把一个繁忙的帝国漕运枢纽,变成了自家王府的后花园。
过往的商船、民船只能小心翼翼地挤在边角,船老大和客商们心里骂翻了天,脸上却还得赔着笑。
没办法,惹不起。
秦王这会儿正得意呢,端着酒杯,看着眼前这“万舸皆为我停”的盛况,只觉得通体舒泰。
他大手一挥,对楚王、襄王等人提议:“诸位王兄王弟,既然同路南下,何不与本王同乘一舟?”
“一路之上,我等饮酒赋诗,观景取乐,岂不快哉!”
楚王也是附和:“有理,在船上,我们还可以再讨论一下诸藩银行的细节。”
就在这帮王爷呼喝畅饮,准备把这码头当成露天酒宴现场,再耽搁个把时辰时——
“蹬蹬蹬!”
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步履带风,径直闯了进来。
那股子肃杀之气,瞬间冲散了码头上的喧嚣和酒肉味儿。
为的小旗官眼神锐利,扫了一眼那艘最气派的王府楼船,二话不说,直接带人登船,对着慌乱的船工和王府仆役喝道:
“奉摄政王谕令,锦衣卫赴陕公干,八百里加急!此船,即刻征用!”
“船上杂物,统统清下去!立刻开船!”
什么?
秦王一听,酒意都吓醒了一半,气得胡子直翘,噔噔噔跑上船,指着那小旗官的鼻子就骂:
“放肆!瞎了你的狗眼!此乃本王座驾,安敢如此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