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王之位是他们安身立命、作威作福的根本,动这个,比挖他们祖坟还严重!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让步。
除了晋王、代王等几位即将出海的藩王外,其余诸王,纷纷起身嚷了起来。
十几位藩王的能量,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轻易处置。
他们虽没了开国时的权势,却历经数十年经营,早已与封地内的士绅、官僚、豪强盘根错节,成了地方秩序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朱明天下,终究不单靠皇帝一人支撑。
分布四方的宗室,同样是大明朝廷的支柱,是大明法统的基石。
若真要单独处置这十几个亲王,倒也不难,一道命令,拉出去砍了,容易得很。
只是,砍了他们之后,其封地之内必然生乱,最终受苦的,还是当地百姓。
朱祁钰能挥师北伐,踏破瓦剌,却不能让大明的军队,将刀兵加于大明的子民。
真正让他忌惮的,不是这十几个藩王的反对,而是他们封地里那千千万万的百姓。
就在这火药味弥漫的时刻,朱祁钰反而笑了,他摆摆手:“哎哎哎,诸位宗亲,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
“你们在担心什么?本王方才说得清清楚楚,是我郕王一系,自愿降等袭爵!又没要求你们也跟着学样,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
“啊?”
“啥玩意儿?”
“只……只他一家?”
诸王顿时愣在当场,仿佛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差点闪了腰。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滑稽。
搞了半天,是郕王自己要“大义灭亲”……啊不,是“大义灭己”。
那关我们屁事!
反应过来的王爷们连忙收起怒容,换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纷纷告罪:
“呃……这个……是我等鲁莽了,摄政王海涵,陛下海涵!”
“对对对,刚才是臣等激动了,没听清摄政王的话,恕罪,恕罪!”
“摄政王高风亮节,为我辈楷模啊!佩服,佩服!”
秦王朱公锡也松了口气,哈哈干笑两声,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他见襄王仍是眉头紧锁,便凑过去低声道:“襄王,你还紧张啥?摄政王都说了,就他郕王家自己玩,与咱们无关。”
襄王朱瞻墡却依旧面沉如水,眼神阴鸷地盯着笑吟吟的朱祁钰。
因为他明白,这怎么可能无关!
郕王自愿降等袭爵之举,虽说是不涉及其他藩王。
却是亲手在大明宗法礼制上,凿开了“亲王世袭罔替”的铁律!
从此以后,‘降等袭爵’便有了成例,有了法理依据!
今时,他功高盖世尚且自愿,来日,若哪个藩王稍有行差踏错,或被朝廷寻到由头,便可借此难:
‘当年摄政王何等功勋,都为我大明江山计而降等,尔等碌碌有罪之辈,安敢奢望世代亲王?’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
想到此处,襄王看着周围那些还在傻乐呵的藩王,心中寒意更甚。
要找藩王的错处?
这简直不要太容易。
建文朝时,就有大把成例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