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知罪。”石亨咬牙低头。
朱祁钰语气稍缓:“知罪便好。正好,辽东总兵出缺,女真不安分。”
“你是沙场老将,能征善战,经验丰富。这京营之事,暂且交给范广。你就去辽东吧,替本王镇守边疆,肃清女真隐患。”
“什么?!”石亨如遭晴天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末将……”他自然还想争辩。
京营总兵跟辽东总兵,虽然都是总兵,但其中差距不言自明。
此举分明是把他贬入尘土。
朱祁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冰冷如刀,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怎么?石亨,你不服气?”
石亨触及那道目光,又想起香山大营外朱祁钰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赫赫威势。
满腹的不甘与愤懑,终是化作一片冰凉的无力。
他颓然垂,嗓音干涩嘶哑:“末将……不敢。末将……遵命。”
“很好。”朱祁钰靠回椅背,随意挥了挥手,“这会你就不必再听了,下去准备吧,即日赴任。”
待石亨踉跄离去,朱祁钰方又道:“正好,柯潜过两日便随成国公入京。这京营总政委一职,便任命柯潜担任,加同侍郎衔,秩从三品。”
大明海军总司令,成国公朱仪最近一两年,都在往返南洋。
将三宝太监开辟的海路重新走通,现在南洋的航道已经彻底恢复。
接下来,他的目标便是前往西洋,穿过旧港,满剌加之间的马六甲海峡,继续向西,去往印度,去往天方。
此番他不仅要重走郑和旧路,更欲一路向西,去寻找那些红毛鬼的故乡。
此次返京述职,便是为此远航做准备。
这一去,顺利也需一两年方能回归,若是不顺……
宝船厂这两年亦未闲着,在原提举陆俊泽带领下,新造了不少远洋船只。
尤其开海之后,从南洋购得巨木,宝船得以重新开工建造。
只可惜此番西行,新宝船是赶不上了,须待下次远航,方能壮大宝船舰队规模。
现在海军的政委体系已经成熟,是时候把柯潜弄回来,改造京营了。
柯潜这家伙算是撞了大运,入仕不过四年,竟是坐火箭一般,升到了三品侍郎。
这可是实打实的中央大员,类比现在,也算是副部级高官。
景泰元年,朱祁钰曾问榜眼柯潜与探花刘升,可愿赴山东协助成国公整顿军务。
柯潜应了,刘升拒了。
如今再看,不知那刘升可曾后悔?
朱祁钰续道:“孙镗之所以胆大包天,聚众喊冤,经查实,主因在于其家占地极广。诸位可知,他那些田地从何而来?”
“皆是侵吞卫所土地所得!”
“太祖立卫所制,本意为使兵士自给自足,闲时务农,战时为兵,令国家养兵不费钱粮。可如今看来,这反倒成了蠹虫们中饱私囊的肥肉!”
朱祁钰朗声宣告,“故此,本王有意变革卫所旧制,杜绝此类情事再度生。”
陈循闻言,当即出列劝谏,直言不可。
张軏等都督府官员亦纷纷附和,皆言祖制不可轻动。
就在此时,那一直似在打盹的胡濙,仿佛刚刚睡醒一般,颤巍巍起身,手持一份奏报道:
“我这里,倒有一份详细奏报。诸位不妨先看过,再言反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