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就有劳令叔费心了。只是文官那边,终究是隔了一层,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咱们自己人。”
见孙镗领会了其中关节,石彪神色稍缓,随即却又凝重起来:
“孙叔明白就好。不过还有一事,家叔特意嘱咐小侄务必转告。”
“何事?”
“您得多留意军中眼下的动向。”石彪语气郑重。
孙镗不以为意:“军中?军中一切尽在掌握,我挑选的都是信得过的兄弟,口风紧得很。”
“世叔难道没听说营中近来流传的那些话?”
“什么话?”
石彪叹了口气:“如今有人把去忠烈祠的事,跟太上皇引扯在了一起,您当真不知情?”
孙镗闻言,脸色骤变,“啪”地一声放下茶杯:“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喊冤”这种事,讲究的就是突然性与集体行动的威慑力。
如果事先泄露,不仅效果大打折扣,更可能被人提前现,反将他们一军。
石彪低声道:“家叔也是偶然得知,十分担忧,特意让小侄提醒世叔。军中人多口杂,难保没有锦衣卫的耳目。”
“您还得下去好好查一查,尽快把消息封死才是。万一走漏了风声,我等一片苦心付诸东流事小,惹来杀身之祸事大啊!”
孙镗背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猛地站起身,在房中踱了两步,脸色阴晴不定。
“多谢贤侄提醒,我这就回去封锁营门,不让消息传播出去。”
朝石彪拱了拱手,便急匆匆地告辞离去。
看着孙镗略显慌乱的背影消失之后,石彪脸上的恭敬之色渐渐褪去,转而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
转身走向内院,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间门窗紧闭的柴房外,轻轻推门而入。
柴房内,本应“卧病在床”的石亨,正穿着一身舒适的常服,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
就着明亮的烛火,把玩着一件精美的玉如意。
脸上不见半分病容,反倒显得精神焕。
“叔父,孙镗走了。”石彪躬身禀报。
“嗯。”石亨头也没抬,淡淡应了一声,“他反应如何?”
“如您所料,一开始对您称病不出十分不满。听了文官之事后,虽仍有疑虑,但算是暂时安抚住了。最后听到军中流言,方寸已乱,急着回去灭火了。”
石亨嗤笑一声,将玉如意轻轻放在桌上:“孙镗此人,勇则勇矣,却少了几分精细。还好我没出面,否则岂不要受他牵念。”
大同,代王府。
代王朱仕壥面前,又来了几个锦衣卫。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前次朝廷向诸藩下达最后通牒时,他们便已来过一回。
朱仕壥面露难色:“太上皇引,摄政王为何偏要召我入京?”
在清丈土地一事上,他自认已是极力配合。
非但未曾阻挠,上回锦衣卫前来时,他更当面表态:代府名下所有田产,任凭清丈。
至于那“先征后退”的新政,他亦是全盘接受。
甚至主动提出,愿将今年秋税中属优免的部分也一并补上。
谁知这才没过几天,锦衣卫竟再度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