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驻地,午后操练刚歇,空气中还弥漫着尘土与汗水的味道。
百户张大山从把总衙门回来,刚踏进自己管辖的营地,几个相熟的小旗和一群闲下来的士卒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头儿,上官急吼吼叫你们去,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性子最急的小旗王五率先开口,顺手递过一碗凉开水。
张大山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了把嘴上的水渍,摇摇头道:“就知道打仗,哪有那么多仗打。”
王五接过碗,一脸不解:“不打仗,那到底啥事?”
“没说太细,就交代下来,让咱们九月十七那日,全员整装待命,不许披甲,不许带兵器,去忠烈祠报到。”
“忠烈祠?也没到祭祀的时候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旁边一个名叫赵奎的总旗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了起来:“我明白了!肯定是跟太上皇送葬有关!”
“太上皇送葬?”众人皆是一惊,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赵铁柱身上。
王五更是满脸狐疑:“赵总旗,你这消息靠不靠谱?太上皇不是还在草原上么,怎么突然就要丧了?”
他们这个百户,没有参加景泰三年的河套之战,但也听不少的消息。
关于朱祁镇的生死,大家都十分好奇。
只不过关于这一点,朝廷一直没有个定论,怎么说的都有。
此时突然说要丧,连张大山也感到意外,连忙追问:“这种事连我都不清楚,你从哪儿听来的?”
赵奎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挺了挺胸膛,压低了些声音道:
“我有个表亲,原先在礼部是个抄抄写写的书办,前几个月王爷颁新官制,推行吏员转官。”
说到此处,他更是得意:“我那表亲,因为做事勤勉,愣是从吏员转成了正儿九品的司务!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官身了!”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七嘴八舌地恭喜:“哟!赵总旗,你家这是出了个官老爷啊!”
“了不得!以后可是官面上有人了!”
赵奎摆摆手,很是受用众人的奉承,这才继续神秘兮兮地说:
“他私下跟我透的底,嘱咐我千万保密。说是礼部已经定下了,九月十七要给太上皇办衣冠冢下葬的仪式,连谥号和庙号都拟好了。”
王五震惊道:“真的!那太好了。”
他们对朱祁镇可没有太多好感,现在听朝廷要给朱祁镇办葬礼。
一个个立马就讨论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起初,还顾忌着上下尊卑,说话有些分寸。
可说着说着,话语间就有些不对了。
“要不是他瞎折腾,土木堡会死那么多兄弟么,连带着让鞑子打到京师来。”
“是啊,我两个兄长都死在土木堡,如今家里就剩我一根独苗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了人开头,大家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