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权?
分他们三成利又如何?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汉人的钱粮。
最关键的是——
“只要火炮在手,”
皇太极的手指重重按在图纸上,“只要本汗能先一步轰开北京城门,这盘棋,就赢了。”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卷着积雪狠狠拍在窗棂上,出“砰砰”的闷响,像战鼓,又像炮声。
殿门就在这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汗王。”
是范文程的声音,老臣没有进来,只是隔着门缝低声说,“几位贝勒在值房……吵起来了。”
皇太极没有回头:“吵什么?”
“莽古尔泰贝勒说红毛夷不可信,宁可从明军手里抢炮。
阿敏贝勒说应该答应,但要把炮手扣下当人质。
代善大贝勒……没说话,但脸色很难看。”
皇太极沉默片刻。
“告诉他们,”
他背对着门,“三日后,本汗要亲眼看到这些炮能打多远、打多准。在那之前,谁再私下议论此事——”
他顿了顿:
“按泄露军机论处,斩。”
门外静了一瞬,然后传来范文程颤的声音:“嗻。”
脚步声远去。
皇太极依然站在原地。
炭盆里最后一点火星“噗”地熄灭了,偏殿彻底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他挺直的背影,和长案上那张泛着冷白光泽的图纸。
黑暗里,皇太极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问谁,又像是在问自己:
“朱由检……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张这样的牌?”
没有回答。
只有盛京冬夜永无止境的风,在宫殿上空呼啸盘旋,像历史的车轮碾过冰封大地的声音。
……
而在偏殿外的长廊拐角,莽古尔泰一把抓住代善的胳膊,满语又急又低: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些红毛鬼分明是来挖咱们根基的!汗王这是要……”
“要赌一把大的。”
代善打断他,老脸上每道皱纹都刻着忧虑,“赌赢了,咱们女真就能坐汉人的江山。赌输了……”
他没说下去。
但三人都知道下半句是什么。
阿敏冷笑:“赌输了,也不过是退守辽东。咱们祖辈在白山黑水打了多少年猎?还怕回不去?”
“回得去吗?”
代善突然反问,声音苍凉,“从老汗王十三副遗甲起兵到现在,三十年了。镶黄旗那些年轻人,有几个还认得长白山的猎道?
正白旗那些小子,有几个愿意住回地窨子、冬天啃冻肉?咱们……早就回不去了。”
三人沉默。
长廊外风雪更急了。
这场赌局,从皇太极接过那张图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
要么踩着汉人的尸骨坐上龙椅,要么——被新时代的洪流碾碎,连辽东这片祖宗之地,都未必守得住。
而那张摊在黑暗偏殿里的火炮图纸,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右下角有一行极小的拉丁文标注,范·德罗尔没有翻译,皇太极也看不懂:
“本设计为实验型号,膛压极限尚未验证。连续射过十后,炸膛概率高于三成。使用者风险自负。——阿姆斯特丹皇家兵工厂,1632年试制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