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来的力量……”
他喃喃自语,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复杂的弧度,“朱由检,你在陆地上给朕织网,却没想到,会有人从海上,给朕递来一把剪刀吧?”
……
北京,紫禁城,暖阁。
窗外是沉浓如墨的夜色,将白日的喧嚣与辉煌彻底吞没,只余下宫灯在廊下投出昏黄摇曳的光晕。
阁内,烛火通明,却只照亮御案前一小片区域。
崇祯(朱由检)正伏案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右手执朱笔,左手则用力揉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案头除了文牍,还摆着一盏早已凉透的浓茶,和几份格物院呈送的、关于蒸汽机密封材料改进的冗长报告。
“这工作强度,真比当年赶导师的‘福报’课题dead1ine还要命……”
重新内心无奈地吐槽,感觉颈椎都在出呻吟。
皇帝,尤其是想干事的皇帝,果然是这世上最苦逼的职业之一,没有假期,永远在线。
就在他准备唤人换热茶,硬着头皮继续啃那份技术报告时,暖阁的门被极轻地推开又合上。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悄无声息地趋步近前。
他脸上惯常的恭谨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凝重与急促的表情,甚至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一丝。
王承恩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份用特殊火漆密封、封套上还隐约带着潮湿水汽和淡淡海腥味的密报,双手呈递到御案最显眼的位置。
那火漆的颜色,是代表最高海疆警戒的深蓝色。
崇祯揉着太阳穴的手顿住了。
他放下朱笔,目光落在密报上,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
深夜,海疆,最高警戒……绝非寻常。
崇祯迅拆开,目光扫过纸面。
上面的字句简洁却带着惊涛骇浪:
“……禀报:东南巡海水师于泉州外海例行巡弋,遭遇不明巨舰三艘。其舰型前所未见,非葡非西(非葡萄牙、西班牙制式),舰体修长,帆索复杂,航极快!
悬挂红、白、蓝三色横条旗(注:疑为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旗,即荷兰旗)
……彼等似刻意规避我南方主要商埠,不与接触,径直向北,航向直指……辽东外海!
观其舷侧炮窗密布,炮口森然,绝非善类!巡海舰船小力弱,未敢贸然拦截,已加派快船尾随监视,并急报沿岸各水寨严防!”
“荷兰东印度公司……”
崇祯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握着密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暖阁厚重的墙壁和沉沉的夜幕,投向了遥远的东北方。
历史……被加了?
还是彻底跑偏了?
在他的记忆里,荷兰人这个时期的主要精力应该在东南亚、台湾,以及与西班牙、葡萄牙的争夺上,怎么会如此突兀地、明目张胆地将炮舰指向辽东?
他们想干什么?
与皇太极残部勾结?
还是想在混乱的辽东海岸建立新的据点,同时牵制大明?
无数的疑问和推测在崇祯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但紧接着,一种混杂着警惕、冷冽、甚至一丝……兴奋的情绪,取代了最初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