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说!”
阿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提起来,眼睛瞪得血红。
那拨什库牙齿咯咯打颤,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断断续续地描述:
“天……天快亮,最冷最困的时候……他们……他们像鬼一样就摸过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脚步比林子里的山猫还轻……”
“多少人?哪部分的?”阿敏怒吼。
“不……不知道,看不清,黑压压的,但人肯定没我们多……他们根本不停,也不喊,火铳放得又快又齐,像……像打雷一样密!
第一轮齐射就倒了一片……他们根本不和我们缠斗,放完铳,提着那种带奇怪护手的刀就冲上来,专往要命的地方砍……砍了脑袋,
捡了武器,拉着还能动的马,转……转眼就退进雾里了……他们的夜不收(侦察兵),比……比以前狠了十倍!不,是百倍!”
阿敏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猛地将几乎瘫软的拨什库掼在地上。
他铁青着脸,走到一具背后中弹的尸体旁,蹲下身,用手指用力抠出那颗已经变形、沾着血肉的铅弹头,放在掌心死死攥住,金属边缘硌得他生疼。
“卢象升……熊廷弼……”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开春以来,从广宁前屯到锦州、大凌河、右屯,乃至更北面与蒙古科尔沁部交界的草场,类似这种小规模、高频率、来去如风、杀伤效率惊人的袭击层出不穷!
卢象升麾下那支传闻中由皇帝亲自指导训练的皇明卫队辽东分队,
还有熊廷弼手底下那些原本就悍不畏死、如今装备和战术都焕然一新的辽东铁骑,就像一群彻底挣脱了锁链、进化出利爪和毒牙的狼群!
他们利用远从前的侦察能力(望远镜、改良罗盘、更科学的绘图),总能精准地找到八旗部队最薄弱的环节。
他们凭借更强的机动性(更轻的装备、更好的马匹保养、更合理的后勤)和严明的纪律,打了就跑,绝不贪功恋战。
八旗引以为傲的野战冲锋、骑射压制、重甲近搏,在这种新战术面前,就像势大力沉的重拳打在了滑不留手的棉花上——无处着力,反受其害!
你想集结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报复?
对不起,人家凭借那个该死的、效率提升数倍的“六百里加急”驿传系统,消息比你快得多。
等你大军开到,人家早就缩回锦州、宁远、山海关这些乌龟壳里,或者更糟,已经在半路给你选好了新的伏击点。
阿敏猛地站起身,将那颗染血的铅弹狠狠砸在地上,对着空旷死寂的河滩出野兽般的低吼。
似乎有一张无形而致命的网,正在辽东的山川林野间缓缓收紧,而猎物,似乎变成了他们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八旗勇士。
春寒料峭,阿敏却觉得,这个春天,比刚刚过去的那个严冬,还要冷上百倍。
……
皇太极在汗宫内听着阿敏的汇报,沉默良久。
他摩挲着案几上一支缴获的明军制式燧短铳,这玩意做工精良,机括灵活,尤其是在风雨天气,远比需要火绳点燃的老家伙可靠。
“我们的勇士,还在用祖传的硬弓弯刀搏命,……个人的勇武。”
皇太极抬起头,目光扫过济尔哈朗、多尔衮等一众贝勒,
“而南朝的皇帝,却用这种……这种产物,将战争变成冰冷的消耗。他在用效率,来磨掉我大金勇士的热血和生命。”
皇太极猛地将短铳拍在桌上,声音沉痛:
“一消一长,这是要断我大金根基的毒计!绝非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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