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断然喝道,声音陡然提高,“建虏践踏的是我大明的土地,屠戮的是我大明的子民!此仇必报!但是,打法必须变!”
他猛地一拍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京畿的位置,然后猛地向外一划,指向后金军那漫长而脆弱的补给线,以及其侧翼那些态度暧昧的蒙古部落。
“皇太极想打他的节奏,围点打援,调动我们,消耗我们?做梦!我们要把他拖入我们的节奏!要让他这头猛虎,陷进百姓战争的泥潭!”
“游击战?”
众将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在于,以往剿匪时,流寇们就是这么干的;
陌生在于,从未有人将这种“不上台面”的战术,提升到对抗国之强敌的战略高度。
这……能行吗?
“不错!就是游击战!”
崇祯斩钉截铁,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另一个时空里,那场波澜壮阔的战争所验证过的真理。
“游击战的精髓,不在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于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在于动群众,陷敌于灭顶之灾!我们要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最终彻底扭转敌我力量的对比!”
崇祯的目光灼灼:“具体而言,我们要三管齐下!”
“第一,敌后开花!立即选派精干军官和士兵,化整为零,潜入京畿、河北,甚至渗透到辽东!去联络那些不甘为奴的义士、溃散的官兵、每一个有血性的大明百姓!
告诉他们,‘皇上誓与天下百姓共抗建虏!’组建游击支队,他们的任务不是摆开阵势和八旗硬拼,而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专打他们的粮道,袭扰他们的营地,消灭他们落单的小队!要让皇太极的军队睡觉睁一只眼,吃饭怕下毒,走路担心冷箭!把他们变成聋子、瞎子!”
“第二,釜底抽薪!派遣使者,携带重金和朕的诚意,秘密联络科尔沁等与皇太极并非铁板一块的蒙古部落!
告诉他们,大明还记得朋友,也分得清敌人!只要他们保持中立,或者关键时刻反正,金银、茶铁、敕封,朕绝不吝啬!要斩断皇太极的臂助,让他后院起火!”
“第三,正面缠斗!传令袁崇焕、满桂,稳住!不必急于寻求决战!要依托城池堡垒,稳扎稳打,耗其锐气。
同时,派出我们的精锐夜不收和骑兵,以小股部队形式,不断袭扰其侧翼,让他们尾难顾,疲于奔命!”
崇祯的话音刚落,卢象升眼中已是一片雪亮,他猛地一击掌,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陛下圣明!此策真乃庙算无双!建虏长于野战突袭,我则避其锋芒;我大明地广人众,民心可用,则充分挥此长!这正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让皇太极的重拳打在空处,让他深陷泥潭,有力无处使!最终活活被拖垮!妙啊!”
孙传庭也抚掌叹服:“陛下此谋,深得兵法‘致人而不致于人’之精要!化被动为主动,以无形破有形!建虏虽猛,然入我中华腹地,便是入了天罗地网!”
张世泽之前的疑虑在此刻豁然开朗,他激动地脸色涨红,但仍有一丝顾虑:
“陛下神机妙策,臣等拜服!只是……此策见效或许稍慢,且敌后行动,九死一生,艰险异常……”
“慢?”
崇祯看着这群终于跟上他思路的将领,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少有的笑容,
“与建虏之争,非一朝一夕之事,乃是一场持久战!我们不怕慢,就怕路走错了!至于风险……
哪一场变革不需要流血牺牲?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但只要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是符合天下百姓利益的,我们就能得到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