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胡亥把国家大事全扔给赵高,自己整天在后宫喝酒、玩女人,还从各地选了一万多个美女进宫,光是每天的酒肉开销,就抵得上一个郡的赋税。
赵高趁机揽权,先是把李斯排挤出核心圈子,然后又找借口杀了一批不听话的大臣。有个将军叫冯劫,因为劝胡亥别修阿房宫,被赵高扣了个“诽谤朝廷”的罪名,逼着自杀了。
最狠的是杀皇室宗亲。赵高跟胡亥说:“陛下,您的兄弟们都不服您,不如早点除掉,免得后患。”胡亥觉得有道理,就把十二个哥哥拉到咸阳街头砍了头,十个姐姐更惨,被活活碾死,连尸骨都没凑齐。
有个公子叫将闾,实在没罪可加,赵高就派人逼着他自杀。将闾哭着说:“我平时对陛下恭敬,对大臣有礼,怎么就该死?”来人冷冰冰地说:“陛下说你该死,你就该死。”将闾没办法,只能拔剑自刎。
宫里的人吓得整天提心吊胆,吃饭时都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掉脑袋。有个宫女因为给胡亥端汤时手抖了一下,被胡亥下令拖出去斩了,理由是“扫了朕的兴”。
朝堂上的恐怖气氛,很快就传到了民间。而民间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秦二世为了修阿房宫,又征了几十万民夫,粮食不够,就派士兵到乡下抢,连刚灌浆的麦子都被割了去。有个老农,眼睁睁看着士兵把自家的口粮扛走,急得一头撞死在门框上,他媳妇抱着孩子,哭得昏死过去。
这时候的天下,就像个装满了炸药的罐子,就差一根导火索。
导火索,在七月的大泽乡被点燃了。
陈胜是阳城人,个子不高,胳膊却粗得像根小树干,平时靠给人种地糊口。吴广是阳夏人,长得高,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看着挺和善,其实脾气倔得很。这俩人本来不认识,因为被征去渔阳戍边,编在了同一个队伍里,陈胜还是个小头目,叫“屯长”。
他们这队人,一共九百多个,被两个将尉(军官)押着,往渔阳赶。偏偏倒霉,走到大泽乡时,遇上了连天大雨。那雨下得跟瓢泼似的,把路冲成了泥汤,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稳。
队伍被困了好几天,粮食快吃完了,更要命的是,按路程算,肯定要误了期限。秦朝的法律,误期当斩,没商量。
夜里,陈胜躺在草棚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临走时,媳妇塞给他的那块饼,想起村里老人们说的“苛政猛于虎”,心里像被猫抓似的。他捅了捅旁边的吴广:“老吴,咱这趟,怕是凶多吉少啊。”
吴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误了期是死,就算到了渔阳,听说那边戍边的,十个里能活下来三个就不错了。”
“那你甘心吗?”陈胜坐起来,眼睛在黑暗里亮,“咱这辈子,就该当个死在他乡的炮灰?”
吴广也坐起来:“不甘心又能咋地?人家有刀有枪,咱就几杆锄头。”
“锄头咋了?”陈胜压低声音,“听说了吗?始皇帝死了,现在是胡亥当皇帝,这小子忒不是东西,杀了亲哥哥,还害死了蒙将军。天下人早就恨透了秦朝,只要有人带头,肯定有响应的!”
吴广眼睛也亮了:“你想反?”
“反了,还有条活路;不反,就是死路一条!”陈胜拍了拍吴广的肩膀,“老吴,咱干不干?”
吴广咬了咬牙:“干!不过,得想个法子让弟兄们跟咱一条心。”
俩人合计了一整夜,想出了个主意。
第二天,吴广去买鱼,挑了条最大的,回来让伙夫煮了。伙夫剖鱼的时候,突然从鱼肚子里掏出一块布,上面用朱砂写着“陈胜王”三个字。伙夫吓得差点把鱼扔了,这事儿很快就在队伍里传开了——连鱼都知道陈胜要当王,这不是天意吗?
到了夜里,吴广又偷偷跑到附近的祠堂里,点起篝火,学着狐狸的声音喊:“大楚兴,陈胜王!”那声音又尖又细,在黑夜里听着,还真有点像神仙显灵。
弟兄们更信了,看陈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敬畏,有期待。
陈胜和吴广觉得差不多了,该动手了。
那天,吴广故意在将尉面前说风凉话:“这雨再下下去,咱都得死在这儿,不如散了算了。”将尉正心烦,一听就火了,拔出剑就想砍吴广。吴广早有准备,一把夺过剑,反手就把将尉捅死了。陈胜也冲上来,用扁担砸死了另一个将尉。
俩人提着将尉的脑袋,站在高台上,对九百多个弟兄说:“弟兄们!咱误了期,按律当斩!就算侥幸不死,戍边也是九死一生!大丈夫活一辈子,要死也得死得轰轰烈烈!那些王侯将相,难道天生就该骑在咱头上?”
“反了!反了!”弟兄们早就憋坏了,齐声呐喊,声音震得雨都停了半分。
他们砍下树枝当武器,扯块红布当旗帜,袒露着右臂,号称“大楚”。陈胜自称将军,吴广为都尉,第一个拿下的就是大泽乡。老百姓听说有人反秦,提着菜刀、扛着锄头就来投奔,没几天就聚了好几千人。
接着,他们又打下了蕲县。陈胜让吴广带人打蕲县东边的铚、酂,自己带一队打西边的苦、柘、谯,一路势如破竹。那些地方的秦朝官吏,要么开城门投降,要么被老百姓捆起来送给陈胜,根本没人抵抗。
打到陈县时,陈胜的队伍已经有了战车六七百辆,骑兵一千多,步兵好几万。陈县的三老、豪杰(地方头面人物)都来拜见,说:“将军替天行道,诛灭暴秦,功劳这么大,应该称王。”
陈胜推辞了几句,就自立为“张楚王”,定都陈县。这是秦末第一个称王的起义军领。
消息传开,天下炸了锅。
以前的六国旧地,那些藏在民间的贵族后代、被秦朝打压的儒生、忍无可忍的老百姓,纷纷响应。
吴地的项梁、项羽叔侄,杀了会稽郡守,拉起八千子弟兵,打着“复楚”的旗号起兵。项羽那时候才二十四岁,力气大得能扛鼎,打仗时总冲在最前面,人送外号“楚霸王”。
沛县的刘邦,本来是个亭长,因为押送民夫去骊山,半路上跑了一大半,干脆把剩下的人都放了,自己躲在芒砀山里。陈胜起义后,沛县老百姓杀了县令,请他回去当领,刘邦自称“沛公”,带着几千人也反了。
齐地的田儋,是以前齐王的后代,杀了狄县县令,自立为齐王。赵地的武臣,本来是陈胜派去攻城的,到了赵地就自己称王了。燕地的韩广,也是跟着武臣混的,后来跑到燕地,被当地人拥立为燕王。
短短几个月,反秦的队伍就像地里的蘑菇,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把秦朝的郡县搅得稀巴烂。
咸阳宫里的秦二世,这时候才知道害怕。他之前听赵高说,那些“盗贼”就是些小毛贼,不足为惧,现在听说陈胜都称王了,还派周文带着几十万大军打到了戏水(离咸阳几十里),吓得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朝堂上,大臣们吵成一团。有的说要赶紧派兵镇压,有的说要跟起义军谈判,还有的说这都是赵高蒙蔽陛下的错。赵高吓得跪在地上,说:“这些都是地方官谎报军情,哪有那么多反贼?”
这时候,一个叫章邯的站了出来。章邯是少府,负责管理皇帝的私库,平时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关键时刻敢说话:“陛下,现在调边防军已经来不及了。骊山有几十万刑徒,不如赦免他们,给兵器,让他们去打仗。打赢了有赏,他们肯定拼命。”
秦二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拜章邯为将军,让他去骊山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