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看着那只消散的阴傀,又看向寨墙外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眼眶突然红了。
但张清玄也不好受。
这一击耗尽了最后一丝星火之力。他腿一软,跪倒在地,咳出一大口血。血里带着金色的光点——那是星火本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失,意味着他的修为在倒退。
“老板!”陈子轩冲过来扶他。
“别管我……”张清玄推开他,“还有七只……快去帮胖子……”
陈子轩咬牙,从怀里掏出最后三张符箓。都是普通的“镇邪符”,对付阴傀效果有限,但至少能拖延时间。他口中念咒,符箓燃起,化作三道火线射向寨内的阴傀。
阴傀们被激怒了。
它们放弃攻击寨民,同时转向寨外,朝着张清玄和陈子轩涌来。黑雾翻滚,八只阴傀(现在是七只)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
张清玄想站起来,但腿不听使唤。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阴傀,看着它们身后那些涌来的浮尸,突然笑了。
笑得有些苍凉。
“师父,”他低声自语,“你说得对……我确实心软。”
话音落,他闭上眼睛,双手再次结印——这次不是攻击的印,而是一种防御性的结界。以身为阵眼,以残存的生机为燃料,在身前展开一道薄薄的金色光幕。
光幕很薄,像肥皂泡,一戳就破。
但足够挡住第一波攻击。
第一只阴傀撞在光幕上,光幕剧烈晃动,裂纹蔓延。张清玄身体一震,又吐出一口血。第二只撞上来,光幕出“咔嚓”的碎裂声。
第三只——
“老板!找到了!”
胖子的声音从寨子里传来。
他拖着一条腿,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后面跟着几个寨民,也都抱着东西——有瓦罐,有木盒,甚至还有个竹篓。
“寨老家里藏的!”胖子气喘吁吁,“雄黄粉!朱砂!还有……这罐黑乎乎的是啥?”
一个老妇人颤声说:“是……是俺家养了十年的黑狗,去年死了,俺把它的血存起来了……”
胖子眼睛一亮:“黑狗血!好东西!”
他冲到寨墙边,也不管阴傀就在不远处,直接打开陶罐。罐子里是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着一股腥臊气。胖子抓起一把,混合着雄黄粉和朱砂,用力朝最近的阴傀扔过去。
“噼里啪啦——”
混合了雄黄、朱砂的黑狗血像烧红的炭,砸在阴傀身上,“嗤嗤”作响,烧出一个个小洞。阴傀出嘶啸,动作一滞。
“有用!”胖子兴奋地喊,“快!大家都来!有啥扔啥!”
寨民们反应过来,纷纷打开手里的东西。雄黄粉、朱砂、糯米(虽然不多)、甚至还有盐——山里人认为盐能驱邪,家家户户都存着。
一时间,各种驱邪的东西像雨点一样砸向阴傀。
阴傀们被激怒了,但又忌惮这些“脏东西”,一时间竟被压制住了。
阿雅趁机冲到张清玄身边,扶住他:“张先生!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张清玄睁开眼睛,看着寨民们的反击,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寨老呢?”
“阿公他……”阿雅看向寨门方向,眼圈又红了。
寨老还跪在那里。
但他身前,多了一个人。
不,不是人。
是一个虚影。
穿着明朝苗将的铠甲,头戴缨盔,手持长刀。虚影很淡,淡得几乎看不见,但那股气势——沙场征战、保家卫国的气势——却真实得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是将军的战魂。
但不是被污染的那个。
是最后一丝纯净的、守护这片土地的执念。
寨老看着那虚影,老泪纵横:“将军……您……您回来了……”
将军虚影缓缓转身,看向寨老,又看向寨子里那些拼死抵抗的寨民,最后看向寨外那些阴傀和浮尸。
它举起长刀。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沉重的、从地底传来的叹息。
然后,将军虚影冲了出去。
不是冲向阴傀,是冲向寨外那些浮尸。
长刀挥过,浮尸如割麦般倒下。不是被砍碎,而是被刀上那股纯净的战意净化——尸体化作白光,消散在空气中,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一只、两只、十只、二十只……
将军虚影在浮尸群中冲杀,所过之处,白光绽放。它没有实体,浮尸的攻击对它无效,但它的刀却能斩断浮尸体内的邪术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