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塔下,跪着一个人。
穿着灰色长袍,背对着他们,低着头,一动不动。
“灰六?”胖子小声问。
张清玄没回答。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人,手中的虎符越来越烫。
走到三米外时,他停下了。
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
很浓的血腥味。
“灰六。”他开口。
那个人没反应。
张清玄绕到正面,然后看见了——
灰六确实跪在那里,但已经死了。胸口插着一把短刀,刀身完全没入身体,只留下刀柄在外面。刀柄上刻着一个字:“玄”。
血从他身下流出来,浸湿了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而在血泊旁边,用血写着几行字:
“师弟,你来得太慢了。
灰六办事不力,我替你处理了。
接下来,我自己来。
——玄冥”
字迹潦草,但每一笔都透着冰冷的杀意。
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这……这也太……”
陈子轩脸色白,但还是强撑着检查了灰六的尸体:“刚死不久,最多两个小时。杀他的人……手法很利落,一刀毙命。”
张清玄蹲下身,看着那几行血字。
玄冥亲自来了。
或者说,至少他的一个分身来了。
而且他故意留下灰六的尸体,留下这些话,就是在告诉张清玄:我不躲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老板,现在怎么办?”胖子问,“这塔……要拆吗?”
张清玄站起身,看向那座兵器塔。
塔身散着强烈的怒意——不是怨念,是更纯粹的、属于战士的愤怒。保家卫国的愤怒,战死沙场的愤怒,死后还不得安宁的愤怒。
这种愤怒,不应该被玄冥利用。
也不应该被简单“破坏”。
“不拆。”张清玄说,“我们等。”
“等?”胖子一愣,“等什么?”
“等玄冥来。”张清玄在塔前盘膝坐下,“他既然说要自己来,那就等他来。在他来之前,我们要先安抚这座塔。”
“安抚?”陈子轩不解。
张清玄举起手中的虎符:“这位将军的魂,还在塔里。他需要的是解脱,不是被利用。我们要做的,是在玄冥来之前,让他安息。”
虎符在手中微微震动。
像在回应他的话。
山顶的风突然停了。
雾气开始散去。
夕阳的光从云层缝隙里漏下来,照在兵器塔上,那些锈蚀的刀剑反射出暗红色的光。
塔顶的战旗,无风自动。
“怒”字在夕阳下,像在燃烧。
张清玄闭上眼睛,开始诵念。
不是茅山的经文,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咒语,只是一段简单的、安抚亡灵的话。用苗语,是刚才寨老悄悄教他的。
“回家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