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李晃皱眉,“外头咱们只带了四个人,若真有埋伏……”
话音未落,门帘再次掀起。云岫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头摆着一只青玉壶并两只同色茶盏。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执壶斟茶。那茶汤呈琥珀色,漾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公子请用。”她将茶盏分别推到二人面前,自己退后两步,垂手侍立。
李晃看着那茶盏,没动。贾珝亦没动。
僵持不过数息,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云岫脸色瞬间白了白。
就是现在!贾珝猛然起身,一手拂向面前的茶盏——并非去端,而是将盏中热茶朝云岫面门泼去!同时厉喝:“殿下退后!”
云岫猝不及防,被热茶泼了满脸,惊呼一声掩面后退。几乎在同一瞬,屏风轰然被撞开,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扑出,手中寒光闪烁,直取李晃!
李晃反应极快,一脚踹翻桌子,杯盘茶壶哗啦碎了一地,挡住了那两人一瞬。他顺势向后急退,口中大喝:“来人!”
外头走廊顿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是侍卫听到动静冲进来了。但袭向李晃的那两人武功极高,一人挥刀劈开挡路的桌椅,另一人已猱身扑上,手中短刃直刺李晃心口!
贾珝不会武,但他离得近。眼见李晃避无可避,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铜香炉,用尽全力朝那刺客砸去!
“砰!”香炉砸在刺客肩头,虽未造成重创,却让他身形一滞。就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李晃已侧身避过要害,短刃擦着他肋下划过,衣袍破裂,血光迸现!
“殿下!”贾珝看得心头一紧。
此时,四名侍卫已冲破门外阻拦,杀进室内。两名刺客见势不妙,互使眼色,竟舍了李晃,齐齐扑向贾珝显然是想擒住一个作为人质!
贾珝大骇,连连后退,背脊已抵上墙壁,退无可退。眼看那明晃晃的刀尖就要刺到面前,他下意识闭眼
“铛!”金铁交鸣之声在耳边炸响。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贾珝睁眼,只见李晃不知何时已夺过一名侍卫的刀,挡在了他身前,硬生生架住了那致命一击。但李晃本就受了伤,这一下格挡震得他伤口崩裂,鲜血迅濡湿了半边衣袍。
“走!”李晃嘶声对贾珝吼道,同时挥刀逼退另一名刺客。
贾珝却不动。他看见云岫已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正悄悄从袖中摸出一柄匕,眼神冰冷地盯着李晃后背。而屏风后,似乎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不能留李晃一人
贾珝心一横,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忽然瞥见那壶尚未打翻的“西域花茶”。他猛地扑过去,抓起茶壶,不管不顾地朝云岫和那两个刺客泼去!
滚烫的茶汤四溅。云岫当其冲,被泼了一身,痛呼着后退。两名刺客亦被波及,动作一缓。
就这瞬息之间,外头忽然传来更大的骚动,有人高喊:“五城兵马司巡查!里面的人住手!”
刺客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厉喝:“撤!”三人再不恋战,其中一人掷出一枚烟丸,“嘭”地炸开满室白烟。
“咳咳……”贾珝被呛得眼泪直流,胡乱挥舞手臂。待烟雾稍散,只见雅间内一片狼藉,云岫与那两名刺客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破碎的屏风、翻倒的桌椅,以及满地茶渍血污。
李晃以刀拄地,脸色苍白,肋下伤口还在渗血。四名侍卫围在他身边,其中两人也挂了彩。
走廊上脚步声纷沓而至,一队顶盔贯甲的兵丁冲了进来,为的是个面生的校尉,见到室内情形先是一愣,待看清李晃的脸,更是大惊失色:“殿……魏王殿下?!您这是……”
“遇刺了。”李晃咬牙吐出三个字,额上冷汗涔涔,“刺客往后面跑了,追!”
校尉不敢怠慢,留下几人护卫,带着其余人向后院追去。但贾珝心知,那些人既敢在京城动手,必有周全退路,怕是追不上了。
果然,不过一盏茶工夫,校尉灰头土脸地回来禀报:“后巷现一辆无主马车,人……人没了。”
李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送本王回府。还有,”他看向贾珝,“贾兄与我同车。”
回去的马车上,李晃靠在软垫上,侍卫已为他简单包扎了伤口。他盯着车顶晃动的流苏,忽然开口:“贾兄,今日……多谢了。”
贾珝摇头,心有余悸:“是殿下救我在先。只是……那些人,分明是冲着殿下来的。”
“不是分明,就是。”李晃冷笑,“屏风后至少还藏着一个,一直没出手。他们最初的目标是我,后来见事不成,才想抓你为质。”他侧头看向贾珝,眼中是贾珝从未见过的锐利,“那个云岫,斟茶时就想下药。若非你提醒,我怕已着了道。”
贾珝沉默片刻,低声道:“北境战事正紧,殿下身份敏感,此时确不该……”
“我明白。”李晃打断他,难得露出疲惫之色,“今日是我大意了。只以为……”他没说下去,但贾珝懂了。这位看似荒唐的王爷,其实心里门儿清,只是平日里用嬉笑怒骂掩饰罢了。
马车在魏王府门前停下。李晃被侍卫搀扶着下车,回头对贾珝道:“今日之事,我会禀明父皇。贾兄暂且回国子监,近日莫要外出。放心,”他扯了扯嘴角,“你救驾之功,我记着。”
贾珝拱手,看着王府大门缓缓关上,这才转身登上送他回国子监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