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粮草……”牛继宗望向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
就在这时,关外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喧哗。
牛继宗猛然转身,手按刀柄。只见远方烟尘之中,冲出数十骑黑影,正朝关城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拖成长长的尾巴,在烈日下如同一条条黄龙。
是探马!而且是狂奔回撤的探马!
“敌袭——!”关城上警钟骤响,苍凉急促的钟声瞬间撕裂了午后的沉闷。
牛继宗瞳孔骤缩。他看见,在那数十骑探马身后,烟尘陡然拔高、扩散,如同平地涌起的沙暴。沙暴之中,隐约可见无数黑点——那是骑兵,成千上万的骑兵,正铺天盖地压来!
“全军——上城!”牛继宗的吼声如霹雳炸开,“弓弩手就位!擂石滚木准备!快——!”
整个定山关,在这一瞬间活了。
不,是炸了。
士卒从营房中狂奔而出,甲叶子哗啦作响;弓弩手抓着弓囊箭袋冲上城墙;民夫喊着号子,将巨大的擂石滚木推上垛口;军官的吼声、传令兵的奔跑、战马的嘶鸣……所有的声音汇成一片狂潮。
牛继宗已拔出佩刀,大步走下望台。热风扑面,却吹不冷他胸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
来了。
终于来了。
他握紧刀柄,骨节白。刀身上映出他此刻的脸——坚毅、冰冷,如同这关城的城墙。
“擂鼓——”他嘶声怒吼。
“咚!咚!咚——!”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那鼓点沉重、急促,一下下敲在每个守卒的心上,敲在这座雄关的骨子里。
关外,烟尘越来越近。已能看清冲在最前面的,是北蛮的轻骑。他们穿着杂色的皮袍,挥舞着弯刀,出狼嚎般的呼啸,如同饥饿的兽群,扑向这座挡在他们求生之路上的坚城。
关内,三万七千守卒已各就各位。弓弦拉满,刀矛雪亮。每一张脸上,都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牛继宗登上正对敌军的城楼,举起刀。
“定山关的儿郎们——”他的声音压过了一切嘈杂,“蛮子要抢咱们的粮,占咱们的家,杀咱们的父老!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三万七千个喉咙齐声怒吼,声浪冲天。
“好!”牛继宗刀指关外,“那今天,就让这些蛮子看看,什么是大周边军的骨头!弓弩手——放!”
“嗡——!”
第一波箭雨腾空而起,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朝着汹涌而来的骑兵洪流,狠狠扎下!
战争,在这一刻,真正开始了。
而关城之内,某个阴暗的角落,一双眼睛正悄悄注视着城墙上的一切。那双眼睛里,没有守卒的同仇敌忾,只有冰冷的算计。
舌头,已经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