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忙打圆场:“正是呢。我瞧宝哥儿这些时日气色好多了,再过些日子定能大安。”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王夫人见贾母面露倦色,便领着众人告退。
出了院门,宝玉对王夫人道:“母亲,我想去园子里走走。”
王夫人见他神色郁郁,心下一软:“去罢,仔细别吹了风。”
宝玉应了,自往大观园去。袭人跟在身后,小心搀扶着。
行至沁芳亭,却见黛玉和宝钗正在亭中下棋。见宝玉来了,黛玉放下棋子,打量他一番:“宝哥哥今日气色倒好。”
宝玉在石凳上坐下,叹道:“方才母亲和凤姐姐又在说科考的事,听得我心里烦闷。”
宝钗落下一子,温声道:“长辈们也是望子成龙,宝兄弟体谅些才是。”
黛玉却冷笑道:“他哪里是体谅不体谅,根本是看不起这些俗务。却不知这世上多少人想考还考不上呢!”
宝玉被她说中心事,讪讪道:“林妹妹总是这般犀利。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何必非要争这些虚名?”
“好一个虚名!”黛玉放下团扇,目光如炬,“你当人人都像你这般,生在锦绣堆里,不愁吃穿?珝表哥若是不考个功名,将来如何在这府中立足?”
宝玉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一层。
宝钗见二人又要争执,忙道:“罢了罢了,今日天气正好,何必说这些扫兴的话?我新得了上好的龙井,不如去我那里品茶?”
黛玉却不肯罢休,继续道:“你整日说厌恶禄蠹,可曾想过,若不是那些在外奔波,哪来这园中的太平岁月?”
宝玉张了张嘴,终究无言以对。他望着亭外一池春水,忽然想起那日贾珝在书房苦读至深夜的身影,心中第一次生出几分惭愧。
而此时在考场内,贾珝正凝神静气,审阅着试题。
院试果然如传闻般,要作三篇时务策。都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实务。
贾珝略一思索,便知这些题目都在张梭平日指导的范围之内。他定了定神,先取青藤纸,磨得墨浓,开始作答。
一时间,考场内只闻纸笔沙沙之声。贾珝下笔如有神助,将平日所学尽数倾注笔端。写到漕运一节,他想起那日与张梭、黄樊讨论的情形;写到边关防务,又想起黄樊透露的边关急报。每一个字都凝聚着真知灼见。
午时,监考官敲响云板,示意休息。贾珝取出食盒中的点心,就着清水用了。抬眼望去,但见黄樊在对面考棚中也在用饭,二人相视一笑,俱是信心满满。
申时交卷的钟声响起时,贾珝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他轻轻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出了考场,黄樊早已等在门外,见他出来,迎上前笑道:“看贾兄神色,想必是成竹在胸了?”
贾珝谦道:“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黄兄考得如何?”
黄樊挑眉一笑:“三篇策论,正好将平日所学尽数施展。”
二人相携回到斋舍,张梭早已备好茶水等候。见他们神色轻松,便知考得不错,也不多问,只道:“辛苦了,先用茶。”
这一刻,夕阳西下,斋舍内茶香袅袅。三个年轻人围坐一处,虽身份各异,却因志同道合而惺惺相惜。
而在荣国府,王夫人终于等来了国子监送来的消息:珝哥儿已平安出考场,神色如常。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跪在佛前连念了三声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