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厨子,和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婆子身上。
他记得很清楚。
当年,就是这个厨子,在那个宠妾邓氏的授意下,故意给母妃送馊了的饭菜,还说什么“爱吃不吃”。
就是那个婆子,曾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没娘养的野种”。
朱尚烈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心中暗自冷笑:
“不追究?”
“母妃大度,不想脏了手。但我朱尚烈,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把你们直接赶出王府?那太便宜你们了。”
“赶出去了,你们还能在外面逍遥快活。我要把你们留下来,留在眼皮子底下……”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炮烙你们!”
“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朱尚烈脸上却挂着和煦的微笑,仿佛一个宽厚的仁主。
观音奴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也不想再看这些碍眼的东西。
她放下茶盏,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丝疲态:
“好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也乏了。”
“都散了吧。各司其职,把王府打理好,便是你们的忠心。”
“是!恭送娘娘!”
观音奴在两名贴身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向着后院的寝殿走去。
回到阔别已久的房间。
这里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了,原本属于那个宠妾邓氏的艳俗装饰统统被扔了出去,换上了观音奴喜欢的素雅风格。
所有的家具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博古架上摆放着珍贵的古玩玉器。
一切,都是那么的奢华,那么的舒适。
这才是正妃该有的待遇。
这才是这座王府女主人该有的排场。
观音奴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躺在那张柔软宽大的拔步床上。
她将被子拉到下巴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属于权力和安全的味道。
“终于……”
她闭上眼睛,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不用再担心被废,不用再担心被杀,也不用再看人脸色……”
“这种日子,真好。”
没过多久,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这位在权力漩涡中挣扎了半生的女人,终于在这秦王府的深闺之中,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