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节轻敲石案:“权太重。皇帝非傻子,怎会无所疑?”
他知道皇帝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层——
对曹氏的惧意。
现在曹昂掌兵、掌政、掌粮、掌心腹官员。
这是天子都未曾赋予任何臣子的权力。
曹操看着院外雨雾:“子修承此位,如履薄冰。
这一步,他走得比我年轻时更危险。”
孙权主动求亲时,他只觉得对方虚伪。
但当收到曹昂的回信:“父亲,我已试探皇帝,皇帝不愿联姻。”
曹操眉头深锁。
“皇帝不同意?是怕曹氏与江东合力吗?很好,他总算露出了本心。”
他忽然意识到——
皇帝早已下定决心,只借曹昂之力稳天下,但绝不让曹氏越。
于是他低声自语:“子修,你要守住中线。
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
逼得皇帝反扑,你比我更危险。”
曹植日日陪皇帝饮酒、论诗、谈史。
皇帝对他亲近得异乎寻常。
曹操忍不住叹息:“子建本是个清风少年……
如今却在深宫之中走得太近。”
他想起昔年董贤,想起赵高,也想起太多因皇帝过爱而被害的年轻人。
“子建近帝太甚,有祸。”
但转念一想:“罢,也许……正因子建在洛阳,
皇帝才不会害我曹氏。”
这是第一次,曹操意识到
曹植的存在,也是曹家的护符。
鲜卑轲比能见曹彰兵威而降,北境安稳。
曹操抚案而笑:
“子文有我当年的锐气!
这孩子,天生就是天下最好的将军。”
他端起酒壶,向空中举起:“子修、子文、子建……
我曹家三子,各护一方。
天下若能安定,他们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雨势渐小,曹操走入庭院。
逸园的梅花开了两朵。
他抚花而立,长叹:“我看得出——
天下已不是我的天下。
却也不是皇帝的天下。”
“是子修的天下。”
然后,他第一次说出这个想法:“我……真的可以退了。”
不是愤懑,不是气馁,而是坦然。
他心里清楚:天下需要一个新的人
——不是他曹操,而是他的大儿子曹昂。
灯火摇曳,他提笔写给曹昂:“子修,你行的大道,已非我昔日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