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第一次把我关起来的时候,在你一次次践踏我的尊严的时候,在你用我在乎的人威胁我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残忍地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就已经死了。”
“所以,别再白费力气了。”她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骤然收缩的瞳孔,眼神里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疲惫和荒凉,“一个没有心的人,你怎么捂,都是冷的。”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浴室。步伐依旧有些虚浮,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在暴风雪中即将折断、却依旧不肯弯折的芦苇。
吴凛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从头到脚,一片冰冷麻木。
她的话,不像控诉,不像怨恨,而是陈述。平静地、残酷地,陈述着一个他无法接受、却无法反驳的事实。
她说……她死了。
在他身边,被他亲手,一点一点,杀死了。
“不……不是的……”他下意识地否认,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颤抖。他想冲过去,想抓住她,想摇晃她,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他爱她?
这个陌生的词语突兀地闯入他混乱的脑海,却像一颗投入岩浆的冰块,瞬间蒸,只留下更加灼痛的空白和茫然。
他不懂爱。他只知道占有,只知道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在身边。他以为只要她的人在这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可现在,她告诉他,她死了。在他身边,在他的掌控下,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没有反应的空壳。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痛楚,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出一声闷响。他抬起手,死死地捂住胸口,那里像是被挖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穿过,带来一种难以忍受的、空洞的剧痛。
他看着浴室紧闭的门,听着里面传来的、细微的水流声,仿佛能想象出她站在花洒下,用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试图洗去今晚所有令人作呕的触感和气息。
而他,被隔绝在外。永远地,被隔绝在了她那片已然死寂的世界之外。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t。饶子,不是输给周铭,也不是输给任何外力。
他是输给了他自己。输给了他的疯狂,他的偏执,他那扭曲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占有欲。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不出任何声音。那是一种极致的、连呜咽都无法承载的痛苦和绝望。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浴室里,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林元元的身体,却冲刷不掉那浸透骨髓的寒意和疲惫。她闭上眼,任由水流打在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刚才那番话,用尽了她最后一丝气力。不是报复,而是解脱。她终于将那块压在心头、让她无法呼吸的巨石,彻底推开,砸向了那个罪魁祸。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是更疯狂的报复,还是……别的什么?
她都不在乎了。
心既已死,何处不是囚笼?何种结局,不是解脱?
只是,在那片冰冷的死水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经历过极致的焚烧与冰冻后,正在悄然生着变化。如同淬火之冰,外层是刺骨的寒冷,内里,却或许孕育着某种更加坚硬、更加不可摧折的……东西。
那或许,是彻底绝望后,唯一残存的……自我。
而门外,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正独自蜷缩在黑暗中,品尝着他自己亲手酿造的、名为“失去”的苦酒,那滋味,远比他所经历过的任何痛苦,都更加刻骨,更加……致命。
无声的惊雷,炸响在两人之间,将最后一丝虚假的联系,也彻底斩断。前路是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是绝处逢生的微光?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