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他侧过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声音低沉,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近乎温柔的错觉,但那双看向镜头的眼睛,却锐利而冰冷,带着警告的意味。
林元元挺直了脊背,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一个得体的、浅淡的微笑。她知道,此刻她和他,是捆绑在一起的。她不能露怯,不能失态,否则,丢脸的不只是她,更是她身边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她不能给他任何作的借口。
他们像一对真正默契的伴侣,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入画廊。吴凛偶尔会停下脚步,与一两位显然身份不凡的人简短交谈几句,语气疏离而客气。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不需要她应酬”,每当有人将目光投向林元元,带着疑问或好奇时,他便会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占有的姿态,揽住她的腰,向对方介绍:“林元元,我的女伴。”
“我的”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林元元配合地点头,微笑,不说话。她像一个被精心操控的木偶,扮演着吴凛需要她扮演的角色。她感觉到他揽在她腰侧的手,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禁锢般的灼热。他们穿梭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中,周围是艺术品的低语和美酒的醇香,但她却只觉得身处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这个牢笼因为有了观众,而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在一幅色彩浓烈、笔触狂放的抽象画前,他们再次停下。吴凛似乎对这幅画颇有兴趣,驻足的时间长了些。周围的人群识趣地没有靠近。
“喜欢吗?”他忽然问,目光依旧落在画布上。
林元元看着那一片混乱而充满力量的色块,摇了摇头:“看不懂。”
这是实话。她熟悉的审美停留在更直观、更需要即时共鸣的直播领域。
吴凛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情绪。“有时候,看不懂的东西,才更有掌控的乐趣。”他意有所指,目光终于从画布上移开,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眸子里暗潮汹涌,“就像你。”
林元元的心猛地一悸。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插了进来:“吴总,好久不见。这位是……?”
来人是一个穿着花哨西装、头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元元身上打转,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玩味。
吴凛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瞬间消失。他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
那年轻男人被他看得脸色一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赶紧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不相干的人。”吴凛收回目光,对着林元元,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揽着她腰的手,力道却收紧了几分,仿佛在宣示主权,又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那一刻,林元元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她厌恶这种被他当作所有物般标记和保护的感觉;另一方面,在那个轻佻男人靠近时,她内心深处确实闪过一丝恐慌,而吴凛那毫不留情的驱逐,又奇异地带来了一丝……短暂的安全感?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感到混乱和自我厌恶。
酒会并没有持续太久。吴凛似乎只是来露个面,完成某种社交任务,或者,仅仅是为了完成“带她出来”这个行为本身。离开时,他依旧牵着她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离开。
坐回车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气氛重新变得凝滞。林元元靠在椅背上,感觉身心俱疲。刚才那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自由”,耗尽了了她连日来积蓄的所有心力。那不是一个放松的夜晚,而是一场精神上的酷刑。
吴凛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莫测高深。
“以后这样的场合,会很多。”他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需要习惯。”
林元元猛地睁开眼,看向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将她彻底绑在他的身边,作为他出席各种场合的固定装饰品?让她习惯这种戴着假面、被他掌控着一切的感觉?
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答案早已注定。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别墅的路上。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但林元元却觉得,那光芒比来时更加冰冷,更加遥远。
她得到了短暂的“外出”,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代价却是更深地陷入他编织的网中,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正常”社交生活的一个共犯。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不再是单纯的囚禁与反抗,而是掺杂了某种扭曲的、建立在威胁与短暂安全感之上的……共谋。
这场假面舞会,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已经被迫登台,在他的牵引下,跳着一支不知终点在何方的、令人疲惫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