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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荆棘星途与笨拙靠近（第2页）

还有一次，她在小客厅的窗边看书（一本他之前让人送来的、她确实很喜欢的散文集），吴凛被老管家推着经过门口。他似乎没有看到她，正微微侧着头，听着老管家低声汇报着什么，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而冷峻。但就在轮椅即将滑过门口的瞬间，他的目光却像是早有准备般，极其自然地、飞快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那一眼，极其短暂，快得如同错觉。

但林元元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目光里，除了惯有的深沉，还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小心翼翼的探寻，以及看到她安静坐在那里时，那瞬间掠过的、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安心的神色。

然后，他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轮椅声渐行渐远。

林元元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底那片混乱的战场，似乎因为这一个眼神，胜负的天平，又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倾斜。

他好像……真的在很努力地，用他那笨拙的、甚至可能依旧带着偏执底色的方式，在向她靠近。在尝试着，用一种不同于过去的方式，去……“爱”她？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战栗。

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林元元再一次来到了空中花园。她需要空间，需要冷静。

她走到玻璃穹顶边缘，望着下方逐渐亮起的、如同星河般的城市灯火。那份股权协议的内容，依旧在她脑海里盘旋。

自由。独立。尊严。

这些她曾经视若生命、又被他亲手剥夺的东西，此刻正以这样一种方式，被递回到她的面前。

接受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要正视他所谓的“改变”，要重新评估他们之间这扭曲的关系，甚至……可能要冒着再次万劫不复的风险，去触碰那名为“在意”的潘多拉魔盒。

可是，拒绝它呢？

拒绝它，就能回到过去吗？就能抹杀内心那已然滋生的情感吗？就能让自己真正获得解脱吗？

不能。

她知道，不能。

无论她接不接受这份协议，有些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她对他，不一样了。她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她内心的天平，也已经不一样了。

身后，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极其轻微的轮椅转动声。

林元元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他停在了她身后，那惯常的、几步之遥的位置。

这一次，他没有沉默太久。

“那份协议，”他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却依旧难掩紧张的平稳，“你可以……撕掉它。”

林元元的心脏猛地一跳。

“或者，”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艰涩，“用它……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那是你的东西。”他最后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仿佛在说服他自己般的笃定，“从来都是。”

林元元依旧背对着他，但泪水，却再一次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不再是愤怒，不再是委屈，也不是喜悦。

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痛楚、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释然与决绝。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暮色四合，花园里的地灯尚未完全亮起，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坐在轮椅上的、清瘦而挺拔的轮廓。他正看着她，血红的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却又被强行压抑着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

但在那无声的、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的凝视中，某些坚固的东西，正在彻底崩塌；某些新的、柔软而危险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林元元看着他，看着这个给过她最深痛苦、也正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弥补”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带着痛楚的期待……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夜晚的微凉和泪水的咸涩。

然后，她对着他，极其缓慢地，几不可查地……

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

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也仿佛……在他那双血红的、一直压抑着风暴的眸子里，投下了一颗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石子。

星光，不知何时已爬满了穹顶。

荆棘丛生的前路上，似乎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星芒。

而那场无声的博弈，似乎在这一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不可预测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