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少校愣住了,眼神里的轻视和不耐烦,终于变成了一丝凝重。
他狐疑地打量着陈阳,似乎在判断这小子是不是在狐假虎威。
他拿起桌上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沉吟片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接省委一号办公室。”
电话接通,少校只简单地说了几句,核实了情况。
陈阳在一旁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少…校放下了电话,他再看向陈阳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军人特有的、面对紧急任务时的锐利和高效。
“跟我来!”
他没有一句废话,抓起帽子扣在头上,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半小时后,省城西郊的一处军用机场。
巨大的轰鸣声中,一架绿色的“直-9”型武装侦察直升机已经动,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陈阳被一个地勤战士推着,连滚带爬地上了飞机。他刚坐稳,就看到丁凡已经平静地坐在了对面。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在这充满阳刚和铁血气息的机舱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的神情,却比周围所有荷枪实弹的军人都要冷硬。
“书……书记,您……您怎么知道王书记一定会同意?”陈阳系好安全带,扯着嗓子大喊,他到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
丁凡没有看他,目光透过舷窗,看着地面上那些渺小的建筑和车辆。
“因为人命关天。”
他淡淡地回答。
王建国是政治家,政治家会权衡利弊。但他也曾是一方主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民心”二字的分量。
几百封血泪交织的举报信,一口刚刚抬出村口的棺材,这就是最大的政治。
在人命面前,任何程序,任何惯例,都可以被打破。
直升机猛地拔地而起,巨大的推背感把陈阳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省城的轮廓在视野中迅缩小,那些代表着权力、财富和繁华的高楼大厦,很快就变成了一块块模糊的积木。
飞机进入平飞状态,朝着江州的方向,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破空而去。
机舱里,除了引擎的轰鸣,一片寂静。
陈阳看着窗外飞倒退的云层,又看了看对面沉默如雕像的丁凡,心里那点劫后余生的兴奋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压抑。
他知道,自己正在跟随这位年轻的领导,奔赴一个真正的战场。
一个没有硝烟,却用生命和鲜血作为赌注的战场。
从高空俯瞰,江东省的大地像一幅巨大的画卷。
当飞机越过省城与江州的地界,丁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看到了。
那条穿城而过的清江,在上游还是一条清澈的玉带,可当它流经城郊那片区域时,颜色陡然变得浑浊、灰黑。
就像一条健康的血脉,被注入了致命的毒素。
而在那片灰黑色的区域,一个个工厂的烟囱正肆无忌惮地向着天空喷吐着黄的、白的、黑的浓烟,像一根根插在大地上的毒香。
这幅景象,比马东国视频里的任何一个画面,都更具冲击力。
这就是他治下的江州。
一个被外界誉为“廉政标杆”,一个正在被他亲手打造的“清廉之城”。
它的肌体之上,竟然已经溃烂至此。
丁凡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