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然觉得自己的话真是荒谬至极,竟然自私地希望他为了自己让步。
所以接下来,你没再说下去。
“沈医生,这是我自己的,自私的决定,跟你没关系。”
“还记得我找你要的纸笔吗?上面写的是我的遗书,大概内容就请沈医生查房的时候从枕头里面掏出来看吧。”
他的语气很轻快,不像是要去面对死亡,而像是去见一个久未见面的旧友。
轻飘飘的音节从他的嘴里唱出来。
他唱着,比任何一次演出都要投入。
其他人都没再选择阻止他,在医院的利益面前,在集体的利益面前,一条人命?算什么呢?
d市生的事情总是让人匪夷所思。
所以,没人会觉得一个剧演员在天台唱着最后一曲,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很令人震惊的事情。
记录着临别一曲。
你很想冲过去,对吧,但你身边的记者将你团团包围,不让你去破坏这出堪称完美的戏剧。
一曲终了,他的眼睛睁开,透过人群,一眼看见了你。
然后,他消失在你的视野里。
天台的风依旧将你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人群在一瞬间出来爆炸一般的欢呼声。
但你的脑子里,只是不停盘旋着,他最后唱得那轻快的歌。
就像,他只是想开了,而不是自杀了。
在人群散尽之后,你缓慢地挪到了天台边缘。
往下望去,底下只剩下如斑点一般的机器人清洁队。
你呆呆地看着它们工作,直到有人轻拍你的肩膀。
“沈医生?你没事吧。。。”
你转头,他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跟卡带的播放器一样出刺耳的声音。
这时候你才现。
啊。。。原来我已经流下乱七八糟的眼泪了吗?
你忘记你是怎么回去的了。
有可能是自己一步一步挪回去的,也有可能是助手扶着你回去的。
此后,你的梦成了他永生的地方。
他在你的梦里,完整地唱着他的最后一曲,在你决定清醒之后碎成一块一块。
你甚至可以分辨出他裂开的肉块原本属于那个部位。
就这样,他在你的梦里,在你的心里,荡着秋千。
你的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
观众们得到了想要的戏剧化结尾,满意地离开了。
医院也快地结束了对你的停职。
你可以回去了。
但站在之前观看以流放为名义的游行时的窗户面前,心里只剩空虚。
“是我的错,是我没救回他。。。”
你听见属于自己的声音喃喃道。
你的手似乎开始无止境地颤抖。
最后,你还是决定以被影响了为借口,褪去主刀医生的身份,成为了与主刀相比简直清闲到可怕的坐诊医生。
你不习惯这份清闲。
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但回到家,躺在熟悉的床上,闭眼却再也没办法入睡。
你没有求他别再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你觉得这是你应该承受的。
你大概再也没有勇气拿起手术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