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门的金光彻底消散时,林疏桐正被谢沉渊抱下最后一级石阶。
他腰间的血渍还未干透,指腹却轻轻蹭过她后颈被冷汗浸湿的碎:先回书斋。
青竹镇的石板路被刚才的震荡震出细缝,李明捂着肋下的伤跑过来,衣角沾着焦黑的木屑:书斋屋顶的瓦片全掀了,可那本《九霄录》。。。。。。他喘着气指向镇中心,它自己飘在半空,封皮上的金纹在光。
林疏桐抬头。
那本曾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命簿,此刻正悬在静心书斋的断瓦上方,封面上九霄录三字褪去了冷硬的金漆,泛着月白色的光。
她松开谢沉渊的手,衣摆扫过满地碎玉般的月光,脚尖点上歪斜的木梯——原主最讨厌爬高,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摇摇晃晃的梯子,比从前任何打坐蒲团都踏实。
谢沉渊的剑气在她脚下凝成无形的托板。
当她踩上屋顶的瞬间,《九霄录》地展开,最后一页空白处浮起她方才在轮回门写下的字迹:命由我定。
风掀起她的尾。
林疏桐摸了摸胸口的系统玉符,它不再机械震动,而是像块暖玉贴着心跳。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签到时,系统说今日签到地点:破庙,那时她缩在草堆里冻得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能站在这里。
各位——
她的声音被某种力量托着,掠过青竹镇的飞檐,穿透破碎的云层,撞进每一个被命运绳索捆住的世界。
谢沉渊站在屋檐下仰头看她,喉结动了动。
他曾见过她在破庙睡觉被雨淋醒,在枯井边啃野果被蛇吓跳,在魔宗后院呆被毒雾呛到咳嗽——此刻她站在光里,梢沾着星子,却比任何时候都像他最初在命簿里读到的天道亲闺女。
从今往后,再无命主,再无棋子。林疏桐指尖拂过《九霄录》的书页,那些曾被天道刻下的像雪遇暖阳,滋滋融化成白雾,你们的刀,不必再为别人的剧本出鞘;你们的血,不必再为别人的崛起沸腾。
云层里传来细碎的碎裂声。
有人在哭。
有人在笑。
有人握着染血的剑,突然现掌心的茧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握笔;有个总被设计成因懒致死的小杂役,蹲在灶前看着自己的手——他本想偷个懒少劈两捆柴,现在终于能正大光明说我今天想歇着。
阿桐。谢沉渊跃上屋顶,玄色衣摆扫过她脚边的碎瓦,你会不会太着急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柄,那是他从前用来替天行道的武器,现在却觉得烫得慌,没有规则的世界。。。。。。
会乱一阵子。林疏桐转身,间的木簪碰在他的玉冠上,但总比被人捏着脖子走一辈子好。她歪头看他,眼底浮起点狡黠,再说了——她翻开《九霄录》最后一页,笔尖蘸着星光写下新命盟三个大字,我给他们备了个选择的地方。
话音刚落,虚空里泛起涟漪。
第一个出现的是个穿墨色大氅的男人,额间有道狰狞的疤。
他盯着林疏桐看了三息,突然跪下,额头砸在瓦砾上:我是《苍梧志》里的镇北王,原该屠了云州城,让主角捡机缘。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女儿还在云州,我。。。。。。我不想当刽子手。
接着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抱着个缺了口的药罐:我是《玄霜纪》的药童,本该因为偷懒没煎好药被打死,现在。。。。。。现在能学完师傅的丹方吗?
甚至有个红眼睛的老者,扛着根带血的狼牙棒:我是《焚天诀》里的大魔尊,本要血洗三十座仙门触主角觉醒。他把狼牙棒往地上一扔,震得瓦片乱跳,但老子其实更想种桃树,那破剧情非说我天生嗜杀
李明和赮虎立刻挡在林疏桐面前。
李明的手按在腰间短刀上,指节白——他从前给墨流苏当暗卫时,见过太多这样的大恶人;赮虎的镇魂铃在掌心攥出红印,铃舌却没响,因为他看见那老者眼眶红,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都退下。林疏桐的声音带着股懒劲儿,却让两人的后背松了松。
她蹲下来,平视那个镇北王满是血污的脸:我知道你过去做了什么。她摸出块桂花糖,塞进对方颤抖的掌心,但我更想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
镇北王捏碎了糖纸。
我想。。。。。。他喉结动了动,我想接我女儿来青竹镇,开家绸缎庄。
林疏桐笑了,绸缎庄的地契,明天让李明给你。她转向药童小姑娘,药庐后面有块地,你要种药材还是养灵蝶?又看向扛狼牙棒的老者,桃树要种在镇东还是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