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燕赵杂货”、“燕赵精品”、“燕赵货栈”的招牌,便悄然出现在了黑岩城相应的街市上。
它们不像本地老店那般显眼,却以一种扎实而高效的姿态,迅融入了黑岩城的商业脉络,成为燕赵影响力在这座边城悄然延伸的触角与基石。
带着连下数城的顺利与疲惫,张仪与胡雪岩的目光投向了更北方,也是此行最后、或许最难啃的一块骨头——铁壁关。
铁壁关,顾名思义,雄踞于通往北方草原的一处险要山口,城墙高厚,完全是军事要塞的格局。
此城与崇明城类似,是直面蛮族兵锋的最前沿,常年驻有重兵。
其城主铁壁侯爵赫连雄,年纪与石镇岳相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身材并不特别魁梧,但每一根线条都仿佛由生铁铸成,眼神锐利如鹰,顾盼间带着边军宿将特有的、近乎跋扈的骄傲。
他麾下三万铁壁军,是西南公认最能打硬仗的部队之一,这也养成了他目空一切、坚信武力至上的性格。
当张仪与胡雪岩递上拜帖,带着规模缩水但依旧精干的商队进入铁壁关时,感受到的是一种与之前几城截然不同的氛围。
街道整洁却肃杀,行人多带风霜之色,商铺远不如黑岩、松河繁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属于军营的气息。
在守备森严的侯爵府正堂,赫连雄接见了他们。
他没有像石镇岳那样出城相迎,甚至没有设宴,只是赐座,态度冷淡。
张仪依旧保持着风度,阐述来意,从西南安定、共同御蛮的大义,讲到商贸流通、补给军需的实利,再提及崇明城新建的边市与“西南友好书院”的构想。
赫连雄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偶尔敲击着坚硬的梨花木扶手。
待张仪说完,他才冷哼一声,声如金铁摩擦:
“李方清?
就是那个在崇明城搞风搞雨的燕赵侯?
听说他仗着有点本事,逼蛮族低头,还弄了个蛮子王子在城里养着?”
他不等张仪解释,便继续道:
“商贸?
我铁壁关要什么,自然有朝廷拨付,有后方输送!
与蛮子做生意?
笑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今天卖了盐茶给他,明天他就可能用换来的铁器打造成箭头射回来!
李方清此举,看似精明,实则是与虎谋皮,短视至极!”
胡雪岩试图从实际补给困难、丰富物资种类、稳定后方经济的角度劝说,但赫连雄根本听不进去,他坚信强大的军队和坚固的关隘才是唯一的保障,对商贸带来的“铜臭”和“软化”嗤之以鼻。
谈判陷入僵局。
赫连雄甚至话里话外,暗示张仪胡雪岩一行人“来历不明”、“行踪可疑”,在边关重地携带大量货物,有“资敌”或“探查军情”的嫌疑。
最后,他竟以“查验货物”、“厘清关税”(实际上铁壁关并无针对国内商队的此种权力)为名,强行扣下了商队一小部分价值不菲的丝绸和茶叶,美其名曰“充作军资”,实则近乎明抢。
面对赫连雄毫不掩饰的傲慢与武力威胁,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更不愿在此地引冲突破坏大局,张仪与胡雪岩只能强压怒火,眼睁睁看着货物被拉走,还得赔着笑脸,表示是“慰劳铁壁关将士的一片心意”。
离开铁壁关那高耸的、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城门时,二人面色凝重。
胡雪岩清点着损失,低声咒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