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清指尖轻叩案几,沉吟片刻:
“追,自然要追。
但目的不在于斩获多少级,而是要进一步震慑蛮族,同时……”
他目光扫过众人,
“为我崇明城新附之民,注入一剂强心针。
他们需要看到我们能战,更能胜,且进退有据。
一场恰到好处的追击胜利,比困守孤城更能带来安全感与信心。”
杨荣适时接话,语气带着理财者特有的审慎:
“主公明鉴。
不过,沈万三押送来的粮草,前日城中欢庆耗去些许,今日大军出战,人吃马嚼,消耗亦是不菲。
若长途追击,深入草原,粮草转运压力巨大,需仔细权衡。”
这时,坐在末席的李靖按捺不住,霍然起身,抱拳道:
“主公!杨长史所虑极是。
末将以为,无需大军劳师远征。
末将愿请一支轻骑,人数不需多,两千足矣,携十日干粮,快突进!
目标非其主力,专打其溃散部落、劫掠其后队辎重、焚其草场!
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如此,既可继续施加压力,彰显我军兵锋之利,又能将消耗降至最低,同时探明蛮族虚实!”
他双眼放光,显然对此策思虑已熟。
帐内诸将闻言,皆露出思索之色。
卫青略一沉吟,出列道:
“主公,李靖此策可行,但需老将领兵照应,以策万全。
末将愿率五千步骑为中军,缀后二十里以为接应,如此,可保李靖部进可攻,退无忧。”
李方清看着跃跃欲试的李靖和沉稳可靠的卫青,嘴角微扬,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新锐献策,老将持重,相辅相成。
“准!”
李方清拍板定案,
“李靖,着你即刻挑选两千精锐轻骑,备足十日粮草箭矢,一个时辰后出,按你方才所言行事,机动扰敌!
卫青,你率五千兵马随后接应,保持距离,视情况策应或接应李靖部回撤。
此战,要打出我燕赵军的灵活与狠辣!”
“末将领命!”
李靖与卫青齐声应诺,眼中战意熊熊。
一场更富冒险精神与战术想象力的追击,即将在这夜幕初临的草原上展开。
残阳如血,将广袤草原镀上一层悲壮的赤金。
卫青与李靖并辔而行,身后七千铁骑如决堤的玄色洪流,沿着蛮族溃兵仓皇遗落的踪迹——折断的旗杆、散乱的辎重、倒毙的战马——奔涌向前。
这是第一阶段的追击,迅猛而克制。
铁蹄践踏着染血的牧草,沉闷的蹄声如同大地的心跳,压抑着战场余烬般的杀气。
卫青始终控制着度,令旗在风中稳如山岳,确保全军阵型严密,既不给溃敌喘息之机,又如同蓄势待的巨蟒,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反扑。
他们如同一片移动的阴影,沉默而坚定地吞噬着溃敌残存的士气。
疾驰三十里后,前方出现一片背靠矮丘、邻接溪流的缓坡。
卫青猛地举起右拳,身后奔腾的洪流仿佛撞上无形的堤坝,骤然减,最终化为一片肃立的钢铁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