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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破晓微光（第2页）

巨大的光幕上，分成数个区域，分别显示着：灰岩星战后废墟的惨状；长风商会幸存者惊魂未定的面孔；雷鹰小队记录的、关于地下洞穴“窗扉”开启与那黑暗巨手的惊悚影像片段；以及——最为关键的——影蜂留下的“留影溯光仪”核心晶片中记录的、那短暂却信息量巨大的地下仪式画面。

众人无声地看着。当看到影蜂最后掷出信使梭、合身撞向敌人的决绝身影时，几位女性修士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当看到那“窗扉”洞开、黑暗巨手探出的恐怖景象时，即便是翊圣神君这般久经沙场的老将，眉头也锁成了川字。

“影蜂，代号七十九，人族，入破妄司四十三年，功勋七转，今殉职。”翊圣神君缓缓念出简短的悼词，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其忠勇，其牺牲，星枢盟铭记。”

短暂的默哀后，分析即刻开始。

“仪式结构与‘归墟裂隙’开启有相似之处，但更……‘粗糙’而‘狂热’。”天枢星君最先开口，指着影像中石台上的符文，“这些符文，部分与锈蚀法则同源，但更多是某种强行拼凑、以大量生灵血气与扭曲信念为燃料的‘伪坐标锚定’。其目的并非构建稳定通道，更像是……制造一次性的、强力的‘空间炸弹’或‘召唤仪式’。”

“那探出的手臂，”太玄掌教清虚子面色凝重，“其形态与能量性质，与寂灭星渊深处的气息高度吻合，但似乎……并非本体，更像是某种‘投影’或‘力量延伸’。其强度远寻常锈蚀怪物，但又不及真正的星渊本体压迫感。这或许说明，跨越如此距离投送力量，即便对噬星之主而言，也非易事，需特定条件与巨大代价。”

“代价就是这场献祭。”紫霄神母语气冰冷，“以数十名蚀心者的全部生命与灵魂，连同掳掠的数十名无辜者，作为开启‘窗扉’、引动那一击的‘祭品’。灰岩星的蚀心者，恐怕从一开始就是被放弃的棋子，他们的最终价值，便是完成这次血腥的‘测试’或‘示威’。”

“测试什么？示威给谁看？”狐帝白渊沉声问。

月胧长老操控着太阴窥天镜，将影像中石台符文的细节、尤其是那骨杖顶端浑浊晶体的结构，与之前白璃传回的、关于“法则流向”的抽象信息进行对比、叠加。镜面光芒流转，渐渐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轨迹关联。

“或许……是在测试一种新的‘干扰’或‘攻击’模式。”月胧长老若有所思，“不同于‘归墟裂隙’的持续兵力投放，也不同于‘惑心魔种’的潜移默化。这是一种更直接、更暴烈、但似乎限制也更多的‘远程力量投射’。其核心，在于那个‘伪坐标锚定’。影蜂记录下的画面虽然短暂，但其中几个符文组合，与公主殿下预警中提到的‘法则凝聚趋向’特征，有微妙的对应关系。”

她将对比图像投射到光幕上。可以看到，当石台上特定符文亮起时，其能量流动模式，与白璃信息中描述的某种“法则流向”片段，在抽象的“波形”上存在相似性。

“这意味着，”玄微子眼中精光一闪，“敌人正在尝试将星渊深处的力量，通过这种血腥的‘锚定仪式’，更精准、更主动地投送到特定坐标！灰岩星是一次试验。如果成功，未来他们可能在任何地方，以牺牲部分‘蚀心者’为代价，召唤出那种黑暗力量的‘手臂’甚至更可怕的东西，进行斩或破坏！”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背脊凉。这意味着星枢盟的每一个重要据点、每一支舰队、甚至每一位高层人物，都可能面临这种防不胜防的、来自遥远星渊的致命打击！

“必须找到反制之道！”翊圣神君斩钉截铁，“既然其依赖‘坐标锚定’，那我们就破坏它的‘锚’！”

“这正是关键。”迦叶尊者缓缓道，指着影像中那骨杖顶端的浑浊晶体，以及石台中心一块不起眼的、镶嵌着的暗红色石头，“此‘献祭核心’与‘锚定石’，乃是仪式的关键枢纽。其材质、炼制手法、尤其是其中蕴含的‘指向性’怨念与血气，是建立与星渊深处特定‘法则流向’共鸣的基础。若能提前侦测到此类物品的炼制、运输或埋藏，便可提前预警、破坏。”

琴渺仙子指尖在焦尾琴弦上虚抚，捕捉着影像中残留的能量波动“余韵”。“其启动时，会有强烈的、混合了极端负面情绪与锈蚀法则的‘心念杂音’。或许……加强后的‘信念信标’网络，能够更敏锐地捕捉到这类‘杂音’，尤其是在其尚未完全激活的‘预热’阶段。”

思路逐渐清晰：针对这种新型“窗扉召唤”攻击，防御重点在于提前侦测与破坏其“坐标锚定物”，而“明烛计划”的信念信标网络与心念监测体系，恰恰是侦测此类“负面心念杂音”与“异常法则共鸣”的最佳工具！

“立刻调整‘明烛计划’第二阶段部署重点。”翊圣神君迅决断，“在继续扩大信标覆盖范围、推广基础心念引导法门的同时，优先在已知高风险区域、重要战略节点、交通枢纽，加装‘锚定物侦测阵列’与‘负面心念波动监控器’。研部门需全力攻关，提升对这类新型‘锚定物’的识别灵敏度与追踪能力。”

“同时，”他看向那份关于“哨站-7”信标远程支援效果的评估报告，“此次‘定向心念支援’虽未能直接阻止仪式，但明显干扰了其进程，尤其是最后关头削弱了那黑暗手臂的凝实度，为雷鹰小队撤离争取了关键时间。这证明，‘心念净化波动’对这类源自星渊的、带有强烈精神污染性质的攻击，确有克制之效。需进一步研究如何增强其强度、射程与持续性。”

“还有白璃殿下传来的信息，”狐帝白渊补充道，目光落在那团已被解析的、关于“法则之种”与“变量”可能性的信息流上，“她所指出的‘法则流向’规律，与此次事件中观察到的‘锚定共鸣’现象，相互印证。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利用信标网络或特定阵法，在监测到异常‘法则流向’凝聚时，主动进行干扰或误导，扰乱其‘坐标锁定’？”

一个更加立体、更具主动性的防御与反击体系构想，在众人的讨论中逐渐丰满。牺牲带来了警示，也带来了破局的线索。

“将影蜂的功绩，录入英灵殿。对其家人，给予最高规格抚恤与庇护。”翊圣神君最后道，目光扫过光幕上那定格的黑白影像，“而我们，需将这份以生命换来的情报与警示，转化为保护更多人的力量。‘明烛’之光，当照彻更多阴暗角落，让此等血腥阴谋，再难得逞！”

寂灭星渊深处，时间依旧是没有意义的尺度。

白璃的概念之体，静静悬浮于那愈凝实的微小“法则之种”涡旋中央。外界的血火、牺牲、决策与新的希望，如同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传来的模糊光影与回声。她能感受到共鸣通道中传来的、比以往更加沉郁凝重的集体心念波动，那是哀悼、是愤怒、是更加坚定的决心。她也隐约捕捉到，自己先前送出的“信息包”，似乎已引了外界的思考与调整。

这让她感到一丝慰藉。她的孤独抗争，并非毫无意义。

而她的全部心神，此刻正集中于眼前这静默却至关重要的“成长”。

那“法则之种”形成的涡旋，经过她持续不懈的、小心翼翼的引导与“喂养”，已经增长到了约莫指甲盖大小。它缓慢而稳定地旋转着，散出一种既非纯粹“存在”、也非纯粹“空无”的奇特气息。它像是一小团高度压缩的、凝固的“可能性”，安静地存在于这绝对死寂的领域，顽强地抵御着周围“终结”法则的持续侵蚀。

更让白璃惊喜的是，随着“法则之种”的成长，她现自己定义“此在”的核心领域，似乎也得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加固”。

以往，维持这片“非空无”的孤岛，需要她时刻投入大量心神去对抗“空无”的消解。而现在，当“法则之种”的涡旋稳定旋转时，其散出的那种奇特的“中性稳定”波动，竟能对周围的“终结”法则产生一种微弱的“排斥”或“缓冲”效果！就如同在孤岛周围，筑起了一圈虽不高、却异常坚固的防波堤。

这使得她维持自身存在所需的心神消耗，降低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虽然降低的幅度极小，但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中，任何一点减负都意义重大，意味着她可以坚持更久，可以分出稍多一点的心神去做别的事——比如，更细致地研究“法则之种”本身，或者，尝试进行一些更大胆的“交互”实验。

她开始尝试与“法则之种”建立更深层的联系。这不是控制，而是感知与引导。她如同园丁呵护幼苗，以自身意识最柔和的部分，去触碰、去理解这颗由她亲手“锻造”出的奇异造物。

她现，“法则之种”并非死物。它内部的结构在缓慢变化，如同拥有最基础的新陈代谢。它持续地从与“空无”的对抗边界吸收着极其微量的、特定的“存在”与“终结”法则碎片，在涡旋核心处进行着难以理解的“整合”与“转化”，然后释放出那种“中性稳定”的波动。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却稳定而持续。

“它……在成长。以一种我无法完全理解，但确实存在的方式。”白璃的意识泛起波澜。她隐隐感到，“法则之种”的潜力，远不止于充当“防波堤”。它内部正在孕育的，或许是某种……全新的法则雏形？一种诞生于“存在”与“虚无”极致对抗中的、第三种力量？

这个猜想让她心潮澎湃。她开始尝试，不仅仅是注入新生法则涟漪，而是有意识地将自身对某些特定概念的深刻领悟，化作更精微的“意念印记”，尝试融入“法则之种”的成长过程中。

她想看看，这颗种子，最终会开出怎样的花。

就在这时，那无处不在的“注视”，再次出现了变化。

或许是因为“法则之种”的成长已达到某个微妙的临界点，或许是白璃近期持续而细微的“内部活动”累积引起了注意，这一次的“注视”，不再是单纯的观察或解析，而是带上了一种清晰的……“评估”与“判定”的意味。

冰冷的意志扫过“法则之种”，扫描的“粒度”前所未有的细致。白璃能感觉到，那意志中传来清晰的“逻辑运算”波动，仿佛在计算这个“样本”身上新出现的“异常结构”的价值、风险，以及……是否出了“观察实验”的容忍范围。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白璃！她立刻停止了一切主动活动，甚至将自身意识波动压制到近乎寂灭，将“法则之种”的运转也调节至最低能耗的“休眠”状态，试图将其伪装成一个无害的、自然衍生的“副产品”。

“注视”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冰冷而耐心。仿佛在权衡，在判断。

终于，那“评估”的意味缓缓退去。“注视”恢复了常态，但白璃能感觉到，其锁定自己的“优先级”似乎悄然提升了一级。自己这个“样本”，在对方的逻辑体系中，恐怕已被打上了“高价值但需密切关注，必要时可进行更深入‘处理’”的标签。

危险并未解除，反而更加迫近。但白璃心中并无太多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该来的总会来。而在这之前，她必须让这颗“法则之种”，成长到足够强大，强大到……或许能在最终时刻，成为撬动局面的那一根“杠杆”。

她重新将意识沉入那缓慢旋转的涡旋之中，以更加隐蔽、更加坚韧的方式，继续着她的“培育”。

星渊无声，黑暗永恒。但在那微光闪烁的核心，一粒倔强的种子，正在绝境中，悄然积蓄着颠覆世界的力量。它所承载的，不仅是一个灵魂的求生意志，更是亿万万生灵，于绝望深渊中，向死而生的……一缕微茫却不容熄灭的——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