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压制,不是受制于封印,而是双膝一软,直挺挺地砸在星河道的虚空之上,出一声闷响,仿佛灵魂终于追上了肉身的重量。
他低着头,银垂落,遮住了面容,只有那口泛金的血仍在不断从唇角溢出,滴落在祭坛残痕上,竟燃起一朵朵细小的光焰,转瞬即逝,如同远古祭礼的余烬。
“你还记得那一夜吗?”苏辰的声音再度响起,不高,却穿透了万古风雪,“你在极北冰原立下无字碑,身后十万羽民踏着你的光走出绝境。他们看不见你,可你为他们烧尽了自己。”
“住口!”埋光子猛然抬头,右眼赤红如血,瞳孔深处似有烈阳将崩,“那是代价!是诅咒!我不是什么救世者,我只是……只是被命运钉在神坛上的牺牲品!”
他的声音嘶哑,像被千刀割过喉咙,可越喊,身体却越颤抖,越无力。
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倒灌——风雪呼啸,孩童哭喊着抓住他衣角,母亲抱着婴儿向他叩,老者以额触地,口中喃喃:“光主不死,我族不灭……”
可他知道,他们错了。
光主会死,而且必须死。每一任宿主,终将燃尽。
所以他逃了。
斩断血脉,剜去一眼,遁入道冢,成了猎杀觉醒者的守墓人。
他以为这样就能斩断宿命,抹去那个“甘愿赴死”的自己。
可此刻,当苏辰的银焰渗入断裂的光脉,当那缕久违的曦流重新游走于枯竭的经络,他忽然意识到——
他从未真正熄灭。
“你说那是愚行。”苏辰俯视着他,目光如渊,“可若真是愚行,为何你每杀一个觉醒者,都会在无人处默念他们的名字?为何你藏在袖中的手札里,写满了‘若我再来,是否还会选择点燃’?”
埋光子浑身剧震,像是被人剖开了胸膛,将心脏生生掏了出来。
他想反驳,想怒吼,可张了张嘴,只有一声哽咽卡在喉间,滚烫得几乎要灼穿他的意志。
苏辰轻轻抬手,归元圣莲悬浮半空,莲心九刻痕竟开始缓缓流转,如同命运之轮悄然转动。
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银光洒落,笼罩埋光子全身。
系统微鸣再起:
【“执念归源”倒计时开启——三日】
【觉醒条件:宿主需在三日内直面心劫,承认过往,接纳本源】
【失败后果:光脉彻底崩毁,神魂永困心牢】
【成功奖励:未知——但系统检测到,此劫背后牵连‘第十代光宿主’的完整遗志,或可解锁‘光之本源·初燃契约’】
风忽然静了。
星河道的裂隙中,碎银般的星辉停止流转,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
就在此时,远处浮石边缘,一道佝偻身影悄然收竿。
萤叟拎起竹篓,里面空无一物,唯有水面倒影中,映出他曾年轻时的模样——手持光杖,立于冰原之巅。
他望着跪地的埋光子,低声呢喃,似叹息,似祝福:
“守墓的人……要回家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淡去,如雾消散。
唯余一句飘散在风中——
“第三日黎明,别让光等太久。”
而此刻,星河道尽头,浓雾悄然升腾,弥漫虚空。
一道黑影,正疾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