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江原道的江陵,好像还在日军手中,这是他上次从金大胡子那里打听来的。从罗先往南,沿着海岸线,如果能避开那些可怕的巨舰,或许有机会!
但他需要了解更多情况,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五年的潜伏,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
为了太阁殿下,也为了他自己的前程,他必须冒这个险!
接下来的日子,井上一郎表现得一切如常。
只是,他出门去县城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每次去,他都会想办法从金大胡子或者其他市井之徒嘴里,套取最新的消息,特别是关于沿海巡逻和那伙“蓝衣军”动向的消息。
他从金大胡子那里得知,那伙“蓝衣军”似乎对徒们江口的控制非常严密,日常有小型快艇巡逻,但对更南边的朝鲜东海岸,尤其是远离他们据点的地方,巡逻力度似乎没那么强,主要是那些吓人的大战舰在远海巡弋,防备可能从日本来的船只。
对于近岸的小渔船,只要不靠近敏感区域,或者成群结队有异常,他们一般不怎么理会。
“毕竟,他们人手也有限,主要盯着北边和海上来的大船。”金大胡子嚼着朴成给他买的下酒菜,含糊地说,“咱们这些小破渔船,人家看不上。”
这给了井上一郎一丝希望,那些蓝衣军放松了沿海的巡逻!
从罗先到江陵,直线距离不算近,海上风险很大。
但他没有选择,他悄悄准备了一些鱼干和淡水,藏在自己那艘小舢板的夹层里。
一切准备就绪,井上一郎选了一个天色阴沉、海上有薄雾的清晨,告诉妻子他要去稍远的海域试试运气,可能晚点回来。妻子不疑有他,给他包了几个饭团,嘱咐他小心。
他划着小舢板离开了望浦里的小海湾,先是在附近习惯性地撒了会儿网,然后观察四周。
海面上雾气弥漫,能见度不高,远处只有几艘影影绰绰的渔船。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方向,不再往深海去,而是紧紧贴着蜿蜒的海岸线,开始向南划去。
心脏在胸膛里狂跳,每一次看到远处有船的影子,他都紧张得屏住呼吸,随时准备躲到岸边的礁石后面。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或许是他的小船实在不起眼,一路上虽然偶尔能看到极远处有大型船只的模糊轮廓,但都没有靠近他。
他也尽量避开那些可能有渔船聚集的海湾,昼伏夜出,白天找个隐蔽的礁石缝隙或者小海湾躲藏休息,晚上借着月光和微弱的星光继续划行。
干粮和淡水很快耗尽,他就靠捞点海鱼生吃,接点雨水度日。
七八天下来,他整个人又黑又瘦,手上全是水泡和破口,嘴唇干裂,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他靠着一定要回到“自己人”身边的信念,咬牙坚持着。
终于,在一天傍晚,他看到了远处海岸线上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城镇轮廓,码头停着一些船只,其中几艘的样式……有点像日本的关船!虽然破旧,但绝不会错!
他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江陵!但起码他确定到了一个太阁殿下控制的地方。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小舢板划到一处僻静的海滩,连滚带爬地上了岸。
他踉踉跄跄地朝着有灯火的方向走去,很快就被一队巡逻的士兵现了。
这些士兵穿着简陋的具足,拿着长枪,警惕地围住了他。
井上一郎激动得语无伦次,用日语大喊:“我是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太阁殿下派在咸镜道的谍者!我叫井上一郎!我要见这里的将领!我有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