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镜北道,罗先港以北大约八里地,有个叫望浦里的小渔村。
村子不大,拢共就三十几户人家,房子都是低矮的茅草屋或者粗糙的石头房,零零散散地趴在海边一块稍能避风的坡地上。
这里的日子苦得很,一年里有半年被寒风刮着,地薄种不出多少粮食,全靠男人出海打点鱼,女人在海滩上捡点贝类、晒点海带过活。
村民们大多是几十年前从朝鲜南方全罗道那边迁过来的屯边户的后代,世世代代在这苦寒之地挣扎。
朴成就是这望浦里的一员。
五年前,他被出海打鱼的村长儿子崔大石从海边礁石缝里拖回来时,只剩一口气了。
说是从釜山出到这边开荒的船队遇了海难,一船人都没了,就他命大,抱着一块破船板漂到了这里。
村长崔昌福看他可怜,又听他说是官府派来咸镜道屯边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就收留了他。
因为望浦里本来就是一条屯边的移民村,村长崔昌福一家本来是全罗道那边迁过来的。
朴成这人,勤快,老实,还识得几个字,这在望浦里可是稀罕本事。
他帮着村里人记个账、写个信,从不推辞。
慢慢地,村里人都接纳了他。
后来,在崔昌福的张罗下,他娶了村里李木匠的闺女,去年还得了个大胖小子,小日子虽然清贫,倒也安稳。
他自己动手,在村子边上盖了间结实的石屋,算是彻底扎下了根。
这天一大早,朴成和往常一样,划着自己那条修补过好几次的小舢板,出海下网。他不敢走太远,这季节海风还挺硬,浪也不小。
他习惯性地把船划到离徒们江入海口还有段距离的一片相对平缓的海域,这里鱼群稍微多些。
正当他整理渔网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海面上,有几个黑点。
起初他没在意,可能是别的村子的渔船吧。
但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几艘船,大小比一般渔船大,形状也不太一样,不像朝鲜这边常见的平底船。
它们就那么在海面上漂着,也不见下网,也不见靠岸,偶尔调整一下位置,始终在江口外围转悠。
朴成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谁家的船?看着眼生啊。不像是打鱼的,倒像是在……等着什么?或者观察什么?”他留了个心眼,一边慢悠悠地收着网,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那几艘船的动向。
那几艘船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漂了一整天。
朴成下午收工时,它们还在那里,只是位置稍微移动了一点。
这太反常了。
咸镜道这穷地方,除了像他们这样苦哈哈的渔民,谁愿意来?
海盗?别逗了,抢他们这些渔民,他们自己连饭都吃不饱,有什么值得海盗抢的。
朴成带着满肚子疑惑和少得可怜的渔获回了家。
妻子抱着儿子迎上来,看他脸色不对,问了句:“当家的,今天鱼不多?脸色咋这么难看?”
“哦,没事,可能海风吹的。”朴成含糊过去,没提那几艘怪船。
他心里总有些不安,但说不清为什么。
夜色渐渐笼罩了望浦里。吃过晚饭,哄睡了哭闹的儿子,朴成和妻子也早早躺下了。
海边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永不停歇的海浪声。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