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京郊皇家猎苑深处,一片被划为军事禁区的山谷中,寒意已浓。
旌旗招展,猎猎作响。
原本隶属于御马监,员额不足千人、更多承担仪仗任务的勇士营,此刻正肃立在校场之上。
他们刚刚经历了第一轮残酷的筛选,老弱、油滑、背景不清者已被剔除,又补充了大量从北地边军、京畿良家子中招募的新血,人数已扩至两千余,勉强有了一个营的骨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好奇与些许不安的气息。
所有官兵都知道,他们的命运即将改变。
而带来这一切的,正是此刻肃立于点将台上,那道身着赤色箭袖戎服,外罩玄色大氅的年轻身影——当今天子,崇祯皇帝。
曹文诏、周遇吉、黄得功、曹变蛟四将,全身甲胄,按剑侍立台侧,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如鹰。
崇祯没有立刻说话。
他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
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棉甲,直视人心底深处的怯懦与忠诚。
足足静默了一炷香的时间,校场上落针可闻,只有北风卷过旗角的呼啸声。
这无声的压力,让许多新兵额头冒汗,腿肚子软,却无人敢动分毫。
“朕,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来自边镇,见过血,受过苦。”
崇祯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也有人来自京营,或许曾饱受克扣,浑浑度日。”
“更有人,是初次拿起刀枪的农家子弟。”
他的话语平淡,却仿佛带着钩子,勾起了台下军士各自不同的回忆与心绪。
“但从今日起,过去种种,皆如云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般的铿锵。
“你们只有一个名字——武卫营!”
“你们只有一个主子——朕!”
“你们只有一个使命——为朕扫平一切之敌,铸就大明万世之基业!”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空洞的训诫,只有最直接、最赤裸的宣告。
“曹文诏。”
“末将在!”曹文诏踏前一步,声若洪钟。
“宣读《武卫营条令》。”
“遵旨!”
曹文诏展开一卷黄绫,声音如同擂鼓,响彻校场。
“《武卫营条令》!”
“第一条:忠君卫道,唯命是从!违令者,斩!”
“第二条:刻苦操练,精益求精!懈怠者,鞭!”
“第三条:爱护同袍,生死与共!内讧者,重处!”
“第四条:严守军纪,秋毫无犯!扰民者,斩!”
“第五条:赏功罚过,绝无姑息!冒功、匿过者,皆斩!”
……
一条条,一款款,简洁、冷酷、直接,充满了铁血的味道。
尤其是最后关于粮饷的明确条款——“月饷双倍,足额放,敢有克扣分毫,主官以下,皆斩!阵亡抚恤,田亩宅邸,陛下亲督,绝无落空!”——更是让台下所有军士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中迸出炽热的光芒。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
能吃饱,拿足饷,死了家人还有依靠,这就是乱世里当兵卖命的最高追求!
崇祯将台下军士的反应尽收眼底。
恩,已经许下。
现在,该立威了。
他目光转向队列前方一名身材魁梧,但眼神略带游离的哨官。
此人原是勇士营旧人,与宫内某些势力牵扯颇深,曹文诏早已密报。
“你,出列。”
那哨官一愣,在身旁同僚的示意下,慌忙小跑出列,单膝跪地:“卑职参见陛下!”
“朕方才所言,武卫营只有一个主子,是何意?”崇祯语气平淡。
“回……回陛下,是……是唯陛下之命是从!”哨官额头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