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后轻柔的歌谣声中,弘晟渐渐停止了咿呀,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
太后不忍再吵他,示意奶娘将他小心抱到偏殿暖阁安睡。
转眼间,殿内只剩下帝后与太后三人。
太后端起手边的温茶,呷了一口,缓缓问道:
“皇帝,如今宫中一切可还安稳?”
胤禛答道:
“劳皇额娘挂心,宫中一切安好,并无大事。”
太后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哀家久不出这寿康宫,你莫要觉着哀家耳目闭塞,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段时日,宫里出的意外可不算少。”
“芳贵人好端端的突然小产,之后便疯疯癫癫,在宫中四处哭诉喊冤;还有欣贵人,先是早产,接着又险些被人毒害,九死一生。”
“这桩桩件件,哀家冷眼看着,似乎……都与翊坤宫那位华妃,脱不了干系。”
胤禛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他依旧没有抬头,声音低沉:
“皇额娘明鉴。年羹尧在西北统兵,如今朝堂正是用人之际,边关离不开他。有些事儿子不得不权衡。”
“哀家知道你要权衡。”
太后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为了安抚沙场将士,稳定军心,有些时候确实不能严惩。可一味纵容,只会让她气焰更加嚣张,行事越肆无忌惮。甚至……”
太后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静坐的墨兰:
“甚至会滋长她的野心,生出不该有的妄念,日后恐怕连中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太后看向胤禛,语重心长:
“你身为皇帝,很该拿捏好分寸,既然不能严惩,但该敲打的,也不能少。”
“柔则这孩子性子仁慈,又对你百般体谅,顾全大局,许多委屈她都自己咽下了。可她终究是大清的皇后,是你的正妻。难道日后,真要让她这个皇后,对着一个妃嫔忍气吞声吗?”
胤禛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温芳神志不清时嘶喊出的那些话——
年世兰甚至曾想过利用柔则的胎来做局,陷害端妃。
他心中一凛,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墨兰。
她低眉顺目,脸上没有任何怨怼之色,仿佛太后谈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瞬间,愧疚与怜惜的情绪涌上心头。
胤禛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墨兰放在膝上的手,低声道: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墨兰抬起眼帘,看向胤禛,眼中是一片澄澈的理解与温柔。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声音柔和却坚定:
“皇上言重了。臣妾是皇上的妻子,为皇上分担,为大局考量,都是应该的。”
“况且,臣妾知道,皇上身处其位,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和权衡。臣妾都能理解。”
她这番毫不犹疑的体谅与支持,如同暖流,熨帖了胤禛因权衡而倍感疲惫的心。
他握着她的手不由收紧,眼中感动之色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