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早晨,总是仓促得没有道理。
虽不曾有谁预先告知,但心里却仿佛早已知晓了这日的来临。
当提纳里和柯莱将不多的行李收拾妥当,站在我那小屋门口时,这种预感便成了现实。
蓝天澄澈如洗,阳光伴随着冬日的薄凉。
提纳里站在我面前,再次伸手,替我理了理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衣领。
“……好啦,够整齐了。”
他没有言语,只是笑笑。
他的手指带着熟悉的暖意,那指尖残留的温存尚未在颈间皮肤上完全消散,人却已到了该转身的时刻。
这般情景,想来日后会反复想起吧。
就像记得在教令院的许多个午后,他在图书馆找到趴在桌上睡着的我,轻轻替我披上外套。
相对于赛诺会直接拍醒我让我和他一起回家。噢,偶尔赛诺会选择扛起我,不过他每次都能成功把我弄醒就是了。
提纳里从不会吵醒我。
就像记得每次野外考察归来,他总会先检查我有没有添上新伤。
风里带着欲说还休的凉意,穿梭在璃月港的街巷。
离别是早已等在人生路旁的一处旧景,我们不过是又一次行经它罢了。
只是这次,送别的人换成了我。
香菱早先拜托我,等她从食神大赛的焦头烂额中暂歇时,一起去绝云间走走,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烹饪灵感。
而提纳里与柯莱,也决定在此时离开,前往蒙德。
为了陪我,他们已经在璃月盘桓了四五日,这些朝夕相处的日子,总让我恍惚回到还在须弥教令院的时候。
不过,或许是因为太久未见,他们待我比那时更为热切,照顾也更为细致。
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同,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经年累月的分别与重逢中,悄然改变了。
“小荼。这个给你。”提纳里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一个折叠好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展开,是一顶设计新颖的红色帽子,颜色正配我那套璃月新衣。
最巧妙的是,帽子两侧特意为耳朵预留了位置,边缘还缝上了一圈柔软的白色绒毛,既保暖又可爱。
“很适配你的那件新衣服。”他语气平常地说着,仿佛只是随手而为。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明显小了好几号的同款同色的迷你帽子。
“这个……当做是给团雀的见面礼。”
“你……”我有些惊讶,看着手中一大一小两顶帽子,“这……”
“怎么了?”提纳里看着我,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依旧,“现在后悔想和我回去,还有机会。”
尽管他们此刻要去的,是蒙德。
柯莱在一旁小声补充,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也是今天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团雀的那顶是师傅自己做的,他特意找来了和你的帽子一样的材料,昨天晚上熬夜编好的。”
“因为那家店没有小鸟的尺寸。”
我抬头看向提纳里,他仍是那副沉稳可靠的模样,只是耳尖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避开了我过于直接的目光。
“谢谢你。”我轻声说,将帽子仔细收好。
他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告别的话语其实不多。
明明我知道,不久以后,我会回去,回到须弥,回到他们身边。
明明这大半年独自游学,思念似乎一直是种可以被理智妥帖收纳的情绪。
但他们这一出现,短暂的相聚又将那份依赖勾了起来,让我几乎忍不住想和他们一同离开。
为什么,有种确切名为舍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了。
团雀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飞到我肩头,歪着脑袋看着提纳里。
它第一次见提纳里时,还颇不给面子地啄了一下他的指尖,这让深受小动物喜爱的提纳里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