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棠没抬头:“夸没用,夸能当饭?”
“可您从来没说过我一句好。”
“因为你还没做成让我夸的事。”
宋之瑶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手一抖,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毛线球滚出来,滚到沈若棠脚边。
沈若棠看了眼,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
“这线细,打衣服得耐心。你做得下去,我就知道你真改了。”
宋之瑶抽泣着说:“妈,您就不能有一次先相信我?”
“我一辈子信过人三次——一次信你爸,一次信你哥,还有一次信你。
结果呢?信谁,谁跑。
我这辈子信人不成,还不许我信豆腐?”
“您要真这么想,那咱俩说什么都没用了。”宋之瑶一抹泪,拎起包。
“没用的事我不做,你做去。”
她走出门,脚步乱。门口的石板被雨打湿,鞋底一滑,差点摔倒。沈若棠本能地伸手去扶,手抬到一半,又放下。
“走稳点,别摔。摔了疼,没人扶。”
宋之瑶没回头。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剩一句哑声:“您就这心肠。”
门合上。屋里只剩一阵风钻进门缝,带着冷。
沈若棠坐下,半晌没动。她的手摸到那团毛线,指腹下是细微的毛刺。
她低声道:“小的那时打毛衣,我说她线乱,她哭半天。
如今不哭了,也不打了。”
她说完自己笑了一下,却没笑出声。
——
天擦黑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急急三下。
沈若棠皱眉去开,门一开,宋之垣站在那。
“妈。”
“怎么,你们仨今儿排着来?”
宋之垣神色疲惫,衣服上全是泥,“我从镇上回来,听说您骂了哥。”
“骂?我还没用全劲。”
“妈,您能不能别老拿‘理’说事?
家里的人,哪能一辈子只讲理?”
沈若棠冷笑,“那你想讲啥?讲情?
讲情你找你嫂子去,别拿我当娘讲感情。”
宋之垣深吸口气,“您不讲情,那就讲实在的。
我这趟回来是想接您去我那边住。屋子收拾好了,干净,也暖和。”
沈若棠打量他:“你请我去住,是怕街坊笑,还是怕我真孤?”
“妈,您总这么说话,别人都不敢靠近。”
“靠近我干嘛?我又不是借钱机。”
宋之垣叹气,“我是真想孝顺您。”
“孝顺得有根。你这几年管我干啥了?
我病的时候你在哪?年三十那天你在哪?
现在房子盖好了,你才想起有妈?”
“妈——”
“别叫。”她打断他,“叫一声不顶账。你们嘴上的妈太多,心里的太少。”
宋之垣的脸有点挂不住,语气也冲了,“妈,您这脾气迟早得把自己孤成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