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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烈骑陷彀血泣涧(第6页)

墓穴底部铺了一层三寸厚的石灰,石灰上又铺了一层干燥的茅草。这是北方的葬俗,意为“脚下有根,头上有天”,让亡者安息。

棺木抬到墓穴旁,绳索解开,八名健卒各执麻绳一端,缓缓将棺木放入穴中。棺木落地时出沉闷的声响,激起少许石灰粉末。工兵队长跳下墓穴,仔细调整棺木位置,务必端正平稳。调整完毕,他爬上来,示意可以填土。

泥土一锹一锹落下。起初是“噗噗”的轻响,那是泥土落在棺盖上的声音。随着土层增厚,声音越来越闷,最后只剩“沙沙”的填土声。泥土的颜色从表层黑色的腐殖土,渐渐变为黄褐色的生土,最后是略带红色的黏土。每一层土都用石夯夯实,防止日后塌陷。

填土过半时,工兵队长忽然抬手:“停。”

他走到一旁,从工具堆中取来一物——那是一把断了柄的铁戟,戟头锈迹斑斑,戟刃有多处崩口,不知是哪个阵亡士卒遗落的兵器。他走到墓穴旁,双手捧戟,将其轻轻放在棺木正上方的土层中,戟头朝北。

“这是……”旁边的校尉不解。

“武将之墓,当有兵刃相伴。”工兵队长沉声道,“颜将军的寒锋刀已碎,无法随葬。以此断戟代之,愿他在九泉之下,仍是那个横刀立马的河北名将。”

校尉默然,不再多言。

填土继续。一炷香后,墓穴填平,高出地面一尺,形成一个规整的长方形坟冢。坟头用石夯反复夯实,表面拍打平整。

石碑是临时寻来的青石,高五尺,宽二尺,厚三寸。石质粗糙,表面未经打磨,带着天然的石纹。军中书记官是个五十余岁的老儒生,须花白,但手极稳。他用凿子和铁锤,一凿一凿,在石碑正中刻下五个大字:

河北勇士墓。

字是隶书,笔力遒劲,入石三分。每一笔的起承转合都透着功力,尤其是那个“勇”字,力透石背,仿佛要破石而出。老儒生刻得很慢,很认真,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刻完最后一笔,他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确认无误,这才放下工具。

四名工兵将石碑抬起,立在坟冢正前方。石碑入土一尺,以碎石填缝夯实,确保稳固。碑身微微前倾,这是北方的习俗,意为“碑望故乡”。虽然无人知道颜良的故乡在何处——有说是冀州渤海,有说是幽州渔阳,但此刻,这块无字碑只能默默望向南方,那是中原的方向。

坟冢立好,工兵队长又取来三样东西:一碗粟米,一盏清水,一炷香。粟米和清水放在碑前,香插在泥土中,点燃。青烟袅袅升起,在无风的清晨笔直向上,最终消散在灰蒙蒙的天空中。

做完这一切,工兵队长退后三步,面向坟墓,深深鞠了三个躬。他身后的工兵、周围的士卒,也都默默躬身。就连远处那些被看押的袁军降卒,也有不少人挣扎着站起,朝这个方向低头行礼。

简宇在此时策马而来。他没有下马,只是在十步外勒住白马,静静看着这座新坟。目光从坟冢移到石碑,又移到碑前那缕将尽未尽的青烟。

许久,他轻声道:“取酒来。”

亲兵递上一个黑陶酒坛,坛口用红布封着,是曲梁城中最好的“烧春”,有六十度,入口如刀。简宇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他翻身下马,走到碑前,将坛中烈酒缓缓倾倒在坟前。

酒液渗入泥土,出“滋滋”的轻响,与泥土混合,泛起细小的泡沫。浓烈的酒气冲散了残留的血腥,也冲淡了香的清雅。整整一坛酒,约莫五斤,尽数浇下。坟前的泥土被浸湿了一大片,颜色深褐,在周围干燥的黄土衬托下格外醒目。

倒完酒,简宇将空酒坛轻轻放在碑旁。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站在那里,看着石碑上那五个字,看了很久。

风起了,从北方吹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坟头的浮土,也吹动他玄色的披风。披风猎猎作响,银甲在渐亮的晨光中反射着冷冽的光。

“颜良,”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清晨,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为将十余载,大小百战,几乎未尝一败。破黄巾于巨鹿,败公孙于易京,每一战皆身先士卒,每一声皆震动河北。今日你败于我手,非你武艺不精,非你士卒不勇,乃天命也,时势也。”

他顿了顿,继续道:“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坐拥两州之地,带甲数十万,本当匡扶汉室,安定天下。然其外宽内忌,好谋无断,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赏罚不明,政令不一,纵有颜良、文丑之勇,田丰、沮授之智,又岂能成事?”

说到这里,简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不仅是对着坟墓,更是对着周围所有人——他的将士,那些降卒,乃至这片天地:

“今日我杀你,非我与你之有私仇,乃为天下苍生计。河北战乱经年,百姓流离,十室九空。袁绍不仁,妄动刀兵,致使冀州、幽州,两州之地,烽火连天。我奉天子诏,讨伐不臣,非为夺地,非为争权,只为早日结束这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注视着,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你今日之死,是为你所忠之主,是为你所信之义。我敬你这份忠义,故以礼葬之。但九泉之下,你当睁眼看清楚,看这河北之地,看这天下苍生,究竟需要怎样的主公,怎样的天下!”

话音落下,简宇不再多言。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孤坟,调转马头,向西行去。

刘赪率部殿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孤坟,凤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她一夹马腹,枣红马加快步伐,跟上了大军。

黄忠早已率骑兵先行,此刻应该已到曲梁。老将虽然阵斩颜良,但消耗亦是不小,需要时间调息恢复。不过以他的修为,三日休整足以恢复大半。

只有那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坡顶。碑前,空酒坛静静立着,坛口还残留着几滴酒液,在晨光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那炷香已燃尽,只剩一小截竹签插在土中,顶端有一点暗红的香头,冒着最后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更远处,收尸队的工作仍在继续。他们将阵亡将士的遗体一具具抬到指定地点,排列整齐。简宇军士卒在左,袁军士卒在右。每一具遗体都经过简单清理,若有身份牌,则记录下来;若无,则根据铠甲、兵器、体貌特征尽量辨认。这个过程漫长而压抑,无人说话,只有搬运时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压抑的啜泣。

日头渐高,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满大地。但照耀在这片战场上,却无半分暖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残酷的真实。

简宇端坐马上,目视前方。晨风吹动他玄色的披风,银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影响河北命运的大战,不过是寻常一日中的寻常一事。

但他的心中,却在思索着接下来的棋局。

颜良已死,级正送往斥章。接下来,就要看阿雪的了。文丑性烈,与颜良情同手足,若见颜良级,必怒而兴兵。届时,埋伏已定,只等鱼儿上钩。

只要再灭文丑,袁绍麾下最能打的两员大将便尽数折损。河北军心必溃,士气必堕。届时大军出战,取邺城,灭袁绍,定河北,不过时间问题。

“袁本初……”简宇心中轻语,“你的时代,该结束了。”

大军渐行渐远,将那片染血的战场留在身后。只有那座孤坟,静静立在高地上,墓碑无字,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一个武将的末路,一个时代的更迭。

天空中,几只秃鹫盘旋,出刺耳的鸣叫。但它们终究不敢落下——因为战场上,简宇军的收尸队正在仔细收敛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

无论是简宇军士卒,还是袁军士卒,都被一一辨认、登记、集中火化。骨灰将分别安置,简宇军士卒的骨灰会送回故乡,袁军士卒的骨灰则就地掩埋,立碑纪念。

这是简宇定下的规矩:战场之上,各为其主,生死无怨。但死后,皆是华夏子弟,当有入土为安之礼。

日头渐高,阳光驱散了晨雾,也蒸干了地面的血泊。只有那些焦黑的土地、折断的兵器、破碎的旗帜,还在诉说着这里曾生的惨烈厮杀。

曲梁城已在前方,城墙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城头,“简”字大旗迎风招展。

斥章城内,简雪临时府邸。

简雪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目光却并未落在字上。烛火在灯盏中静静燃烧,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在昏黄的室内投下摇曳的光影。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软甲,外罩素色披风,青丝绾成简洁的髻,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报——”

门外传来亲兵的声音,急促而有力。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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